队伍在一个叫“野狐岭”的山坳里短暂休整。老张从山下三岔口镇外围的联络点带回了几张最新的布告,揉得皱巴巴的。
“青山同志,你看!鬼子又给你涨身价了!”老张把其中一张通缉令递给何又余,语气带着戏谑,眼神却透着凝重。
何又余接过来一看,笑了。画像还是那张,下巴那道伤痕依旧被重点描绘,红得刺眼。悬赏金额赫然变成了“两千银元,死活不论”。
“这鬼子,是不是跟这道疤杠上了?”何又余指着画像,语气轻松,“这明明是当初在靠山屯据点被他们狗军官划的擦伤,又不是胎记。你看,”她侧过脸,迎着阳光,“这段时间抹了你找来的草药膏,加上营养好了,疤都快没影了。”
确实,那道曾经明显的红痕,如今只剩下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浅粉色细线。何又余本就年轻,底子好,这段时间跟着队伍跑跑跳跳,气色红润,整个人都焕发着健康的光彩。和通缉令上那个脸色苍白、下巴带伤、眼神惊恐的“妖女”形象,判若两人。
“别说,青山同志现在这样,就算大摇大摆走进三岔口镇,那些狗汉奸也认不出来!”旁边的小玲笑嘻嘻地插话,手里还拿着半截眉笔,“更别说,咱们现在还有这个!”她得意地晃了晃眉笔。
何又余也笑了。她不仅自己学会了用空间里的化妆品进行伪装,还“培训”了陈映山和赵小玲。陈映山现在能用炭笔给自己画点皱纹、改变眉形,让自己看起来更沧桑或者更普通。小玲更是心灵手巧,能利用有限的工具改变脸型轮廓和气质。
“陈老师现在可是‘易容’高手了,”何又余打趣道,“赵小玲更是青出于蓝。咱们现在走出去,保管亲妈都认不出来。”
陈映山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丝无奈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还不是被你这丫头逼的。不过,这手艺确实有用,能省去很多麻烦。”
然而,轻松的气氛很快被老张带来的另一个消息打破。他指着通缉令上陈映山的画像悬赏五百大洋和何又余并列的位置,压低声音:“政委,陈先生,事情有点不妙。鬼子这次把通缉令撒得到处都是!不光河朔省,连南边的国府控制区‘荆楚行营’和西边‘晋阳城’晋察冀边区外围重要城市附近都发现了!这阵仗,前所未有!”
李政委和陈映山对视一眼,脸色都沉了下来。
“鬼子这是被青山同志的手段打怕了,也气疯了。想用重赏和广撒网的方式逼我们暴露。”李政委分析道,“更麻烦的是,他们把你和青山同志的通缉令放在一起,还悬赏如此悬殊……这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青山同志的价值,远超你这个‘共党要犯’!”
陈映山眉头紧锁:“没错。这会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一个能让鬼子如此忌惮、开出天价悬赏的‘神秘女子’,本身就充满了巨大的诱惑和谜团。”
各方暗流涌动:
晋察冀边区 - “晋阳城” 边区社会部:
一间挂着“兴隆货栈”招牌的后院密室里,油灯昏黄。边区社会部负责人“黄克明”(化名)看着手中由交通员冒死送来的、来自“三岔口镇”的日伪通缉令复印件。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陈映山的画像,最终停留在何又余那张被重点标记下巴的画像和“两千银元”的字样上。
“工农游击队……陈映山同志……还有这个何又余?”黄克明喃喃自语,手指敲击着桌面,“鬼子如此大动干戈,悬赏金额如此悬殊,抓一个女子,必有蹊跷。
这个何又余,绝非寻常人物。老周!”
旁边一位精悍的中年人立刻应声:“在!”
“立刻启用我们在河朔省平州城和青石堡的‘钉子’!重点查两件事:一,工农游击队的最新动向,务必联系上李正(李政委化名)!二,不惜一切代价,收集关于这个何又余的一切信息!她是何方神圣?有何特殊之处?为何能让鬼子如此疯狂?记住,优先确保自身安全,此女……可能极其危险,也可能……极其重要!”黄克明的眼中闪烁着精光。鬼子的反常举动,让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国府“荆楚行营” - 军统河朔站设于“襄南城”:
襄南城一处戒备森严的小楼内,军统河朔站站长“沈啸林”看着桌上同样的通缉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穿着笔挺的毛料中山装,手指夹着雪茄。
“何又余?两千大洋?死活不论?啧啧,小鬼子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啊。”他吐出一个烟圈,对肃立一旁的心腹吩咐道,“去,查查这个女人的底细。一个能让鬼子如此忌惮的‘妖女’,到底有什么通天手段。”
“站长,这……会不会是共党的什么新把戏?或者鬼子故布疑阵?”心腹谨慎地问。
“故布疑阵?代价也太高了点。”沈啸林弹了弹烟灰,“共党那边,陈映山我倒是听说过,一个顽固的书呆子。但这个何又余……查!重点查三岔口镇、青石堡一带!看看有没有关于此女的神神鬼鬼的传闻。另外,通知我们在平州城的人,留意日伪特高课的动向。鬼子这么紧张,这女人身上,说不定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宝贝’或者……秘密武器?若是能为我所用……”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算计。价值两千大洋(且是鬼子悬赏)的目标,本身就值得关注。
江湖与情报掮客 - “黑石镇”赌坊后院:
远离主要城镇的黑石镇,鱼龙混杂。一家不起眼赌坊的后院,昏暗的房间里,一个脸上带疤、眼神精明的汉子绰号“花姑”,实为情报贩子,正仔细端详着手里皱巴巴的通缉令。他的目光同样被何又余的画像和高额悬赏吸引。
“啧啧,两千现大洋……这够老子金盆洗手逍遥一辈子了。”花姑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妖女’何又余?下巴有疤?这特征……好像有点模糊啊。去,放出风去!就说老子手里有‘妖女’的独家消息,价高者得!不管是鬼子、国府的人,还是那些神出鬼没的‘红脑壳’,只要有真金白银,老子都敢卖!”他不在乎这女人是谁,只在乎她值多少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必有嗅着血腥味而来的鬣狗。
野狐岭营地:
何又余将那张通缉令折好,随手塞进口袋,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轻松的笑意,仿佛那上面画的是别人。
“两千大洋啊,我是不是该考虑把自己‘卖’了,给队伍换点经费?”她开玩笑地对李政委说。
“胡闹!”李政委瞪了她一眼,语气严厉,但眼底深处是浓浓的担忧,“现在你是三方势力的目标了!鬼子要你的命,国府的人可能想利用你,边区那边也在调查你。接下来每一步,都必须更加小心!化妆术要时刻保持,非必要,绝不露面!老张,加强营地警戒,尤其是陌生面孔!”
“明白!”老张郑重点头。
何又余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点点头。她明白,轻松只是表象。自己这个“行走的两千大洋”,加上鬼子刻意制造的“神秘感”,己经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平静的休整即将结束,前方通往晋察冀的路,不仅布满了日寇的铁壁合围,更充斥着来自各方势力的窥探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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