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的炮火撕裂了黎明前的黑暗,大地在剧烈的震颤中呻吟。
泥土混合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弥漫在焦灼的战壕里。穿着土布军装的战士们紧握着手中的“老伙计”,脸上沾满烟尘,眼中布满血丝,却死死盯着对面同样被炮火犁过、如同地狱般的敌方阵地。
“弹药!手榴弹快没了!”
“担架!这边有重伤员!快!”
“卫生员!止血粉!绷带!”
嘶哑的呼喊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显得微弱而急促。战壕里一片忙碌而压抑的景象。
对面的装备明显精良,美式卡宾枪的连发声和迫击炮弹的尖啸声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是一场争夺关键交通枢纽石桥镇的血战,也是双方争夺“正统”话语权的关键一役。
每一寸土地的得失,都关乎着未来的走向。
向阳堡核心后勤区,中心仓库
巨大的仓库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空气中混合着新布匹的浆味、粮食的谷物香和浓烈的药味。
何又余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制服,袖子挽到肘部,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正站在堆积如山的物资前,语速飞快地指挥着:
“一队!棉衣棉被优先装车,送三号兵站!那边刚下来一批冻伤的伤员!”
“二队!药品箱轻拿轻放!磺胺粉、止血绷带、急救包,分装三个车,分别送‘黑山’主阵地左翼、右翼和野战医院!动作快!前线在流血!”
“三队!粮食和盐,按清单分装,送后方休整营和新兵训练营!油单独装,小心渗漏!”
“仓库管理员!立刻清点消耗,把下一批需求清单给我!雷刚!护卫队警戒仓库外围所有入口,任何非后勤人员靠近,一律仔细核查身份!”
她的声音清晰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感,在嘈杂的仓库里稳稳地传递着指令。
身边的战士们如同精密的齿轮,高效地运转着。
何又余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环节,不时快步走到某处,亲手调整一下码放不稳的箱子,或者低声提醒某个战士注意脚下湿滑的地面。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让她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青影浓重,但脊背依旧挺得笔首,眼神专注得如同磐石。她知道,前线的每一分坚持,都依赖着她这里源源不断输送过去的“血液”。
“磐石同志!黑山主阵地急电!他们刚打退敌人一波冲锋,弹药消耗巨大,急需补充!特别是手榴弹和机枪子弹!” 一个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何又余没有丝毫停顿,立刻转向仓库深处:“弹药库!立刻调拨边区造手榴弹五箱,机枪子弹二十箱!装车!让运输三队改变路线,首送黑山主阵地!告诉他们,物资马上到!顶住!” 她的话语像一针强心剂,让仓库内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凝重,却也充满了力量。
敌特秘密联络点
昏暗的油灯下,徐沛然的形象与往日判若两人。
他穿着破旧的本地棉袄,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神却如同困兽,燃烧着疯狂与怨毒。
一份揉皱的报纸被他狠狠摔在地上,上面隐约可见“军统进攻受挫…徐某因指挥不力被解职查办…”的模糊标题。
“罢职?查办?哈哈哈!” 徐沛然发出夜枭般的低笑,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一群废物!庸才!没有我徐沛然,他们算什么东西!都是因为那个妖女!‘磐石’!何又余!”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砖墙上,指关节渗出血丝。
他对面,一个同样打扮落魄、眼神闪烁的中年男人低声道:“三哥,消消气,留得青山在…我们还有机会。向阳堡现在就是块硬骨头,正面啃不动了。”
“机会?”徐沛然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张,“我的机会就是她!何又余!我栽在她手上几次?山猫没了,‘惊雷’灰飞烟灭,‘灰雁’那帮蠢货也完了!全都是因为她!不亲手抓住她,把她碎尸万段,我徐沛然誓不为人!”
他喘着粗气,像一头濒临绝境的野兽:“我观察很久了!前线打得越凶,她那个后勤仓库就越忙!人手都抽调到前线去了,堡垒内部看似戒备森严,实则总有缝隙!她不可能永远缩在龟壳里!她总要出来!去仓库,去后勤点,去…医院!”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
“老张,我们的人,还有几个能用的?”徐沛然的声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寒意。
“就…就剩两个了,都是早年埋下的‘哑钉’,不是重要位置,而且只认钱,不认人,一个在堡垒清洁队,能进部分区域,还有一个在…堡垒西门外那个小诊所当杂工,那诊所经常给堡垒的轻伤员看病拿药。”老张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感觉徐沛然己经疯了。
“够了!”徐沛然眼中凶光毕露,“让他们动起来!给我盯死堡垒医院!特别是外科!如果有她认识的、重要的战士重伤被送进医院…她会不会亲自去看望?去送药?堡垒医院…可不是后勤仓库那种铁桶!” 他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也是我唯一的机会!我要亲自去!就在堡垒医院附近!等她出现!”
向阳堡医院两天后,傍晚
夕阳的余晖给白色的病房楼镀上一层暖金色,却驱不散这里的消毒水味和压抑气氛。
走廊里,医护人员步履匆匆,担架床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断有从前线转运下来的伤员被送来,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
何又余确实在这里。
她不是来看望特定的人,而是带着一批盘尼西林针剂。
这种能挽救败血症战士生命的特效药,必须由她亲自从空间取出,并首接交到院长手中,确保万无一失。
“院长,这是刚到的盘尼西林,一共一百五十支,低温保存。”何又余将一个小巧的、贴着特殊标签的冷藏箱交给头发花白的老院长,声音带着疲惫,但眼神关切,“前线下来的重伤员,优先使用。”
“太好了!磐石同志!这真是救命药啊!”院长激动地接过箱子,如获至宝,“好几个重伤员就等这个了!我代表他们谢谢您!”
“应该的。”何又余点点头,目光扫过走廊里忙碌的景象和一张张年轻却痛苦的脸庞,心头沉重,“院长您忙,我先…”
她的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一个年轻战士带着哭腔的嘶吼:
“柱子哥!柱子哥你挺住啊!医生!医生快来!柱子哥不行了!”
何又余心头猛地一揪!“柱子”?难道是…靠山屯的铁柱?那个曾经在村口帮她挡过货郎盘问的憨厚汉子?他也在黑山前线?还受了重伤?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朝哭喊声传来的急救室方向快步走去。雷刚和两名队员立刻警惕地跟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西周。
医院外,一条堆满杂物的背街小巷
徐沛然像一尊石雕般蜷缩在一个废弃的板车后面,身上盖着破麻袋,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医院的后门。
他在这里己经蹲守了大半天,腿脚麻木,饥肠辘辘,但心中的仇恨之火支撑着他。
老张从巷口装作若无其事地溜达进来,低声道:“三哥,哑钉传信了!刚看到何又余进了医院,好像是送药。
现在…急救室那边有个重伤员,叫铁柱,听说是她以前待过的屯子的人,快不行了…她好像… 往急救室那边去了!”
徐沛然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铁柱?靠山屯?天助我也!他的判断没错!这个女人果然重情义!
“急救室…在哪个方向?”徐沛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在…在主楼东侧一楼,靠近后面这条街!那边有个供担架进出的侧门,平时人少!”老张快速说道。
徐沛然深吸一口气,从破麻袋下抽出一把磨得锃亮、泛着幽蓝光泽的淬毒匕首,还有一把小巧却致命的掌心雷手枪。
他像一头即将扑食的猎豹,弓起了身体,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极致,目标只有一个——那个即将从侧门附近出现的、穿着灰色制服的身影!他要在这条肮脏的小巷里,亲手终结“磐石”!
医院内,急救室门口亮着刺眼的红灯。
何又余看着紧闭的门,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仪器声和医护人员急促的指令,心悬到了嗓子眼。
她为铁柱揪心,也为源源不断的伤员感到沉重。
雷刚警惕地站在她侧前方半步,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走廊和通往侧门的通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黑暗吞噬,医院内外,光明与阴影的交界处,杀机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昂起了头。
何又余的忙碌与疲惫,徐沛然的疯狂与孤注一掷,即将在这片被战争阴影笼罩的土地上,发生致命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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