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第二周的晨光刚刚爬上窗棂，陆远舟就己经轻手轻脚地推开老宅的木门。院子里飘着茉莉花香，程川的摩托车在门外按着喇叭。
实验室的离心机嗡嗡作响，试管里的液体旋转出漂亮的漩涡。陆远舟盯着那抹淡蓝色，思绪却飘回清晨的厨房——许星眠系着奶奶的碎花围裙。
"数据记录一下。"程川敲了敲白板，"你今天又走神了。"
陆远舟面不改色地推了推眼镜："光学显微镜焦距有问题。"
"放屁，"程川冷笑，"你刚才看的是离心机。"
下午五点整，自行车铃铛惊飞了院角的麻雀。陆远舟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许星眠正趴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写作业。听见声响，她猛地抬头。
"回来啦？"她眼睛亮晶晶的，"奶奶教我做蜜饯了！"
夕阳透过葡萄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陆远舟从背包里掏出崭新的辅导书："高二的。"
晚饭后，奶奶笑眯眯地塞给他们一壶刚酿的梅子酒："年轻人去海边走走，消消食。"
月光下的沙滩像铺了一层碎银。许星眠赤脚踩在浪花里，突然转身："陆远舟，你在实验室..."
话未说完就被少年拉住手腕。他的掌心有薄茧，温暖干燥，拉着她避开脚下的玻璃。
"小心。"他的声音比海浪还低哑。
潮水漫过脚踝时，陆远舟状似无意地开口："程川今天下午迟到了。"他的指尖无意识着海螺的纹路，"说是要送女朋友去高铁站。"
许星眠歪着头，海水在她脚边泛起晶莹的泡沫："他们感情真好呀。"
"你觉得..."陆远舟踢开一粒贝壳，在沙滩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大学谈恋爱会不会影响学习？"
许星眠突然弯腰，从的沙子里挖出个螺旋状的海螺："看！这个纹路像不像齿轮？"
陆远舟叹了口气，接过海螺时指尖碰到她沾着沙粒的手："许星星，我在认真请教。"
"唔..."她终于抬起头，睫毛在月光下像停驻的蝶翼，"如果是两个志同道合的人，应该会互相促进吧？"
海浪声中，陆远舟将海螺放回她掌心，却在下一秒突然扬手扔进大海。银色的抛物线划过夜空："比如？"
"比如一起泡实验室啊，"许星眠蹦跳着避开涌来的浪花，沙滩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或者互相督促学习..."
陆远舟突然停下脚步。
"许星星。"他的声音比海浪更轻。
"嗯？"
潮水退去的寂静里，他喉结滚动："等考上大学...要不要做我的实验搭档？"
"可是我们不同学校啊。"
"怎么就不同学校？"
"因为你在Q大，"她的脚尖在沙滩上画着圈，"我可能在别的学校..."
"那我跟你一起去其他大学。"
"不行！"许星眠猛地抬头，海风扬起她的发丝，"你明明喜欢Q大的。"
月光下，陆远舟看见她眼里执着的星光："我己经进步很多了，真的。"她的声音柔软却坚定，"这都要谢谢你。"
陆远舟望着远处起伏的海平面，胸口像塞满了潮湿的沙粒。他忽然问："那你大学会谈恋爱吗？"
"不知道呢。"许星眠弯腰捡起另一个海螺，"不过谈恋爱挺麻烦的。"
潮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陆远舟的声音有些发紧："如果...不麻烦的话呢？"
"不知道呢。"她将海螺贴在耳边，笑着说："听，像不像心跳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许星眠悄悄瞥了眼陆远舟紧绷的侧脸，把海螺放回沙滩上，故作轻松地吐了吐舌头："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两人的影子始终隔着半步距离。
许星眠盯着脚尖，心里像塞了团乱麻。他是不是认识了其他女孩子？在脑海中想了一圈，也只有林悦的影子，还是校外的？不想了，许星眠暗暗决定：以后要和他保持距离，不能给他添麻烦。
而陆远舟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发旋上。考上大学后，要是她真的和别人在一起...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在心头。他必须想个办法，让她离不开自己。
"到了。"许星眠停在岔路口，声音比平时轻了几分。
"嗯。"陆远舟应着，却站着没动。
两人同时开口：
"那个..."
"明天..."
又同时停住。最后还是许星眠先笑了："明天见。"
看着她的走进房间，陆远舟掏出手机，删掉了刚打好的"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重新输入："晚安，许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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