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太太的荣寿堂里出来,温知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了。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寒气。她抱着那件被她蹂躏过的军服,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赢了!
第一回合,大获全胜!
一想到裴衍在她耀武扬威的鬼脸下,那副想发作又必须得忍着的、吃瘪的冰山脸,温知知就忍不住想放声高歌一曲。
她现在是老祖宗亲封的“奉茶丫鬟”,虽然还是个丫鬟,但此丫鬟非彼丫鬟。这可是个能在冠军侯身边端茶倒水、伺候笔墨、随时随地给他添堵的金牌丫鬟!
她甚至己经开始盘算,明天早上是“不小心”把墨汁弹到他的奏折上,还是“一不留神”把洗脸水换成冰水,来庆祝自己的“官复原级”。
就在她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战斗”的美好规划中时,一个温柔如水、却又带着几分清冷傲气的女声,从假山的回廊处传了过来。
“前面可是温家妹妹?”
温知知抬起头,只见回廊的拐角处,缓缓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女子,年约十七八岁,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狐裘斗篷,斗篷的边缘镶嵌着一圈雪白的银狐绒毛,衬得她那张本就白皙的瓜子脸,愈发显得莹润如玉,我见犹怜。她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斜插着一支点翠嵌宝的梅花簪,走动间,耳畔的明月珰轻轻摇晃,流光溢彩,贵气逼人。
她长得极美,是那种最符合世家大族审美标准的、端庄娴雅的美。一颦一笑,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找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温知知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脑海里就自动冒出了三个字——谢婉清。
太尉之女,京城第一名媛,也是……三年来,整个京城公认的、唯一能配得上冠军侯裴衍的女人。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温知知停下脚步,心里瞬间拉响了一级战斗警报。如果说裴衍是那种需要用武力(虽然她没有)和胆量去对抗的物理攻击型boss,那眼前这位,毫无疑问,就是那种杀人不见血、用眼神和话语就能把你凌迟处死的魔法攻击型顶级玩家。
谢婉清的目光,在温知知身上那件不伦不类的丫鬟服上,停留了片刻。她的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轻蔑与鄙夷,但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抹惊讶与同情。
“呀,真的是知知妹妹。许久不见,妹妹……清减了许多。想必这几年在外面,是吃了不少苦吧?”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每一个字都透着“姐姐好心疼你”的关切。
可这话听在温知知耳朵里,自动就翻译成了:哟,这不是那个逃婚的丧家之犬吗?怎么混成这副德性了?真是可怜。
温知知深吸一口气,瞬间调动起了自己全部的演技。她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窘迫,反而绽开了一个无比灿烂、甚至带着几分江湖气的笑容。
“原来是婉清姐姐,好久不见,姐姐还是这么漂亮!”她先是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没等对方接话,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姐姐可说错了,我这不叫吃苦,这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表哥说了,女孩子家,不能总待在深闺里,得多出去见见世面,才能增长见识,免得以后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她这番话说得理首气壮,巧妙地将自己的“落魄”偷换概念,变成了裴衍支持下的“游学”,瞬间就堵死了谢婉清所有准备好的、关于“同情”和“可怜”的话术。
谢婉清脸上的笑容,果然僵硬了一瞬。她显然没想到,这个传闻中不学无术的草包,竟然还有这等口舌之利。
但她很快便调整了过来,目光再次落到了温知知那身粗布衣裳上,脸上的“同情”更浓了。
“妹妹说的是。只是……妹妹如今这身打扮……”她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对裴衍的“不赞同”,“衍哥哥也真是的,就算是为了让妹妹长记性,又怎能真的让你做这些粗活呢?我们这样的身份,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妹妹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与姐姐说,我府上正缺几位清闲的管事,月钱丰厚,断不会委屈了妹妹。”
这一招,可谓是又毒又狠。
她明面上是在指责裴衍不懂怜香惜玉,实则是在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的姿态,提醒温知知——你看,你现在连个下人都不如,我动动嘴,就能给你一个管事的职位。我们,己经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周围谢婉清带来的丫鬟们,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温知知心里冷笑一声。
白莲花?绿茶?不好意思,她这朵在江湖泥地里打过滚的霸王花,最擅长的,就是辣手摧花!
只见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眼睛一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她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角,献宝似的在谢婉清面前转了个圈,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炫耀的、甜腻的幸福笑容。
“婉清姐姐你真是太好了!不过这你就不用担心啦!”她的声音清脆又响亮,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这不正是在跟表哥学习,怎么当一个‘贤内助’嘛!”她挺起小胸膛,一脸骄傲地说,“你看,我这身衣服,就是表哥怕我把自己的漂亮衣服弄脏了,特地赏给我、让我干活时候穿的!料子虽然粗了点,但表哥说了,这样才方便活动,才接地气!他说,以后侯府的中馈都要交给我,得让我从基层做起,才能懂得持家不易!”
这番惊世骇俗的“歪理”,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谢婉清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具上。
谢婉清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转青,又从青转白,精彩纷呈。
她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能说什么?
说这衣服不好看?那等于是在质疑冠军侯的审美。 说温知知在胡说八道?那等于是在说冠军侯虐待未婚妻,用心险恶。
温知知这番话,看似漏洞百出,实则把所有的话头都堵死了。她用一种最不要脸、也最无赖的方式,将一身卑贱的丫鬟服,强行解释成了冠军侯对她“爱之深、责之切”的特殊宠爱和“悉心教导”。
这己经不是在解释了,这分明是在炫耀!
“妹妹……当真……好福气。”良久,谢婉清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她那保养得宜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是呀是呀!”温知知还嫌不够,又补了一刀,“我也觉得自己福气好。表哥说了,等我学会了管家,就正式操办我们的婚事呢!唉,姐姐你是不知道,他催得可紧了,我都没办法。”
谢婉清再也待不下去了。她感觉自己再多待一秒,脸上那完美的端庄面具,就要当场碎裂。
她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匆匆说了句“我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就不与妹妹多说了”,便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带着她那群同样目瞪口呆的丫鬟,快步走进了荣寿堂。
看着谢婉清那略显仓皇的背影,温知知脸上的笑容,终于从“营业模式”切换成了“真心实意”。
她得意地对着空气挥了挥小拳头,自言自语地总结道:
“看见没,对付这种段位的白莲花,就不能要脸。只要你比她更不要脸,她要脸,你就赢了!”
首战告捷,温知知心情大好。
她哼着不成调的江湖小曲,决定不走大路,抄个近道,从花园旁边的小路溜回自己的院子。
她记得,那条路的尽头,有一道不高不矮的墙,翻过去,就是裴衍的听风院。
此刻的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那点因为胜利而滋生出的“抄近道”的小小得意,即将让她闯入一个更大的、也更危险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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