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千秋站在那面破碎的铜镜前，空气中还残留着红衣女人最后的低语。
“你亲手封印的人。”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跪在祠堂前的小男孩，泪水混着血水，嘴唇颤抖地念着什么。那一刻的画面太模糊了，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雾气，但他能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烈的抽痛。
记忆正在回溯，但并不完整。
黑袍人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等待。
“我们继续往下。”辣千秋睁开眼，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两人沿着狭窄的石阶向下走，墙壁上的符文开始变得残缺不全，有些地方甚至被刮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刻痕，仿佛有人曾用指甲疯狂抓挠过这些镇压符文。
越往深处走，空气就越发沉闷，像是有某种无形的压力压迫着肺部。辣千秋的手指微微发麻，那是灵力不足的表现，也是他强行使用破妄天眼后留下的后遗症。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脆弱。
但他别无选择。
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尽头是一扇半掩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布满了手掌大小的裂痕。门缝中渗出一股腐臭的味道，像是腐烂的肉混着潮湿的泥土。
辣千秋抬手贴在门上，掌心雷的气息虽然尚未完全恢复，但他仍能感受到这扇门背后隐藏的东西。
它不是普通的铁门。
而是……规则的一部分。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划过门上的裂痕，触感冰冷刺骨。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意识猛然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进了另一个空间。
眼前的世界变了。
他看见了一间古老的祠堂，西壁挂满了红色的幡布，正中央摆着一口漆黑棺材。几个身穿红衣的人围坐在棺材周围，低声吟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一个孩子跪在棺材前，双手按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浑身颤抖。
那是他自己。
画面一闪而逝，等他回过神来，己经站在原地，手指依旧贴在铁门上。
“你怎么了？”黑袍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没事。”辣千秋收回手，语气平静，“我们进去吧。”
铁门在他推下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尘埃飞扬，像是沉睡千年的墓穴终于被打开。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大厅，西周点着几盏油灯，微弱的火光映照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大厅中央，有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本泛黄的书。
书页翻动，像是有风吹过，又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辣千秋缓步走近，目光落在那本书上。
《归墟录》。
他记得这个名字，在龙虎山的古籍中见过。这本书记录了所有被封印在归墟中的怪谈信息，以及它们的来历、能力与弱点。
但真正让他心跳加速的，是书页最上方的一行字：
【无常居主：本名不详，擅长操控规则之力。于民国三十七年携族人进入归墟，试图唤醒沉睡的古老存在。失败后，自愿成为囚者，以自身为锁，镇压归墟入口。】
囚者……
他终于明白了那个梦的意义。
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他是……那个囚者的继承者。
或者说，他就是那个囚者转世。
“你还好吗？”黑袍人再次开口。
辣千秋缓缓合上书，抬头看向大厅另一端的通道。那里漆黑一片，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我没事。”他说，“我们走。”
他们穿过大厅，走进那条幽暗的通道。
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柔软的东西上，发出轻微的黏腻声。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光。
不是灯光，也不是火焰，而是一种诡异的蓝白色光芒，漂浮在空中，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辣千秋停下脚步，眯起眼睛。
他看清了。
那是无数细小的符文，在空中缓慢旋转，组成了一段文字：
【若欲前行，请献祭一段过往。】
他皱眉。
这是归墟设下的考验之一。
献祭过往？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刚才触碰铁门时的寒意。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要么放弃这段记忆，换取继续前进的权利；
要么拒绝献祭，被困在这里，永远无法接近真相。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小男孩的模样。
泪水、鲜血、红衣、咒语……
还有，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愿意。”
话音刚落，那些符文猛地冲向他的额头，钻入皮肤的瞬间，他感觉大脑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抽离。
等他再次睁开眼，眼前的符文己经消失不见。
而他，也记不起那段记忆了。
黑袍人看着他：“你还记得吗？”
他摇头。
“不记得了。”
但他们面前的路，己经打开了。
通道尽头，是一座古老的石门，门上刻着三个字：
——归墟之下。
辣千秋伸手按在门上，掌心雷的气息微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准备好了吗？”他问。
黑袍人点头。
门缓缓开启，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扑面而来。
黑暗中，隐约传来低语声。
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一种扭曲、错乱的声音，像是无数个喉咙同时在说一句话。
“欢迎回来。”
辣千秋迈步走入其中，身影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
风从洞口吹入，带着一丝凉意。
归墟之下，怪谈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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