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曜很享受此刻的感觉。
猎物己经进入牢笼，所有的出口都被封死。
他就像一个优雅的剧场经理，等待着欣赏一出由他亲手导演的，名为“绝望”的戏剧。
他想看到苏晚的恐惧，看到她的崩溃，看到她跪下来，用颤抖的声音，祈求他的怜悯。
他要让她明白，无论她融合了多少残魂，无论她有多么坚韧，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过是稍微有趣一点的玩物。
“看看你，看看你。”闻人曜踱着步，围绕着苏晚，像是在欣赏一件战利品，“多美的灵魂光晕，坚韧，纯粹，还带着一丝丝不屈的锋芒。就像一颗未经雕琢的钻石。但钻石，只有在破碎的时候，才能折射出最绚烂的光芒，不是吗？”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却带着能将人拖入深渊的魔力。他试图用言语，击溃苏晚的心理防线。
“把硬盘给我，然后跪下。或许，我会仁慈地，让你和你的这位故人，见最后一面。”
然而，他预想中的恐惧和崩溃，并没有出现。
苏晚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
当他的话说完，她那一首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
那一瞬间，闻人曜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那双清澈的眼眸，而是一对勾魂摄魄的，燃烧着妖异火焰的桃花眼。
苏晚笑了。
那笑容，不是惊恐，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魅惑众生，又带着三分凉薄，七分危险的笑。像极了那个将君王和江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妖妃怜姬。
“闻人先生，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布下这么大的阵仗，不会真的只是想跟我聊聊天，顺便看看我下跪的样子吧？”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有些慵懒，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挠在人心最痒的地方。
“还是说……你怕了？”
苏晚向前踏了一步，那一步，仿佛踩在了闻人曜心脏的鼓点上。
“你怕我的电影上映，怕我把那些被你们‘噬魂者’吞噬的，不屈的灵魂，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你怕那些被遗忘的‘风骨’和‘决绝’，会唤醒更多沉睡的力量。”
“你怕，你所谓的‘神’，会从神坛上，掉下来。”
闻人曜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苏晚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这不该是猎物该有的眼神。
就在他心神微乱的一瞬间，苏晚的眼神，在对话的掩护下，己经如同最高精度的雷达，将整个厂房的环境，扫描了无数遍。
夜莺的意识，冷静地在她脑海中播报：
【十一点钟方向，高架平台，狙击手一名。三点钟方向，集装箱顶部，狙击手一名。六个主要承重柱后，均有两名持械守卫。摄像头共计十二个，其中三个为红外感应。人质椅子下方，有压力感应炸弹的引线。完美。】
所有的数据，通过她衣领上一个伪装成装饰品的微型通讯器，无声地，同步传送给了外围的陆夜白团队。
“牙尖嘴利。”闻人曜很快恢复了镇定，眼神变得阴冷，“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抬了抬手，似乎准备下令。
“等等。”苏晚开口，打断了他。
她的气质，又变了。那股子妖媚之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竹如玉的，沉静而理智的气场。那是属于诗人竹隐的风骨。
“闻人先生，我们来做个交易，算一笔账。”她平静地说道，仿佛不是在与绑匪对峙，而是在与一位友人，探讨学问。
闻人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突兀的转变：“哦？说来听听。”
“很简单。”苏晚举起手中的硬盘盒，“硬盘给你，你确认无误。但以你的性格，拿到东西后，有九成九的概率会撕票，那我就是血本无归，人财两空。”
她顿了顿，逻辑清晰地继续说道：“反过来，你先把人放了，让她安全离开。我确认她安全后，硬盘自然是你的。你拿到你想要的，我也保住了我想保的。你我这样追求效率的聪明人，应该不会算不清这笔账里，哪种选择的风险更低，收益更稳定。”
闻人曜眯起了眼睛。
这个逻辑陷阱很巧妙。
它将选择的难题，重新抛回给了他，并用“聪明人”的帽子，来激将他。
如果他拒绝，就显得他既不自信，也不够“聪明”。
这是一个阳谋，就如同他绑架人质一样。
他的确在犹豫。他对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有绝对的自信，苏晚插翅难飞。
先放个人，似乎也无伤大雅，反而更能彰显他作为胜利者的从容。
就在他内心天平开始倾斜的这一刹那。
异变，再生！
苏晚那张原本平静理智的脸，突然毫无征兆地，崩溃了。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李姐……”
巨大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从她眼眶里滚滚而下。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哀求，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仿佛能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是名伶梦蝶的演技，她将虞姬在西面楚歌时的绝望与悲恸，完美地复刻到了此刻。
“她只是个普通人……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没关系……都是我的错……求求你……”
她哭得喘不过气，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瘫倒在地。
这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操作，从妖妃的挑衅，到诗人的博弈，再到名伶的崩溃，几乎是在一分钟之内完成的。
闻人曜彻底被搞懵了。
他自认是玩弄人心的大师，却从未见过如此……无法预测的对手。
前一秒还伶牙俐齿，下一秒就理智博弈，这一秒又哭得肝肠寸断。
疯子？还是说，这才是灵魂融合后，不稳定的正常表现？
他的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动摇。
而高手过招，一丝的动摇，便足以致命。
苏晚的崩溃示弱，终于成了压垮他心中最后一丝警惕的稻草。
他觉得，这才是苏晚该有的反应。
她终究，还是个有弱点的，女人。
他心中升起一股病态的满足感，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猫捉老鼠的，优雅的微笑。
他抬起手，对着隐藏在暗处的守卫，轻轻地，挥了一下。
这是，准备放人的信号。
所有守卫的注意力，都有了零点几秒的，向人质方向的偏移。
就是现在！
苏晚那双原本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猛地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所有的悲伤，所有的软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动了！
身体如同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猛然弹射而出！
而她手中的那个硬盘盒，没有递出，没有放下，而是如同特工夜莺投出的最精准的飞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划过一道笔首的黑线，猛地，掷向了闻人曜那张因为错愕而微微扭曲的脸！
这不是冲动。
这是，总攻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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