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岁想要回头——
想要...表明立场...
却在最后一秒，撞上了林夏天的眼睛。
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琥珀色瞳孔，此刻正无声地哀求他：
别追。
别问。
别让厉小野看见那样的场面。
他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指节捏得发白，却终究...
没有回头。
车门关上的瞬间，林夏天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生生撕裂。
一半被困在车内，随着引擎的嗡鸣震颤；另一半却留在原地，与秦岁脚下的水洼融为一体。
她死死搂住厉小野，孩子的体温成了她唯一的浮木。
她不敢看窗外，怕看见秦岁眼里的温柔后，会像疯了一样失控的跑向他。
更不敢看身侧...正在看报表的厉煜城。
“啪！”的一声。
文件合上的声音吓得她浑身一颤。
厉煜城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掌控。
“刚才那个人，是谁。”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怀里的厉小野猛地一颤。
“只是蛋糕店店员而己。”林夏天死死按住小野的手，庆幸自己刚才和秦岁保持着克制的距离，低着头说：“我们在门口躲雨，他想让我们买蛋糕...”
“是吗？”
厉煜城阴沉沉的眼睛盯着她。
“当然了。”林夏天僵硬的拉扯嘴角，极力压制住颤抖的呼吸，抬头看向厉煜城，眼神甜蜜的能拉丝，“你也知道的，老公，我呀，最爱你了。”
“有多爱？”
厉煜城突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嗓音低哑宛如毒舌吐息，“你能为我去死吗？”
“...当然了。”
林夏天指甲死死陷入大腿，剧痛席卷全身，她的表情却丝毫没有破绽。
“我当然爱你...愿意为你去死啊。”
现在，不就己经在地狱里了嘛。
厉煜城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松开钳制她的手，转而贴上她冰凉的颈侧。
他的指尖像毒蛇的信子，缓缓游走在她跳动的脉搏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玩味的数着她濒死般的心跳。
“一会去我妈家，乖一点。”他手指突然收紧，虎口卡在她喉咙下方，死死圈住她，“家族聚会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比我清楚，对吧？”
“当然啦。”
林夏天仰起头，笑容灿烂得能灼伤人眼。
她甚至主动蹭了蹭他掌心的茧。
仿佛这不是威胁，而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呵...”
厉煜城盯着她的脸怔愣了两秒，忽然像是扔垃圾一样将她甩开，然后掏出手帕一根一根擦拭手指。
仿佛刚才触碰的不是妻子，而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林夏天被惯性带得撞上车窗，额角磕在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可她的嘴角还保持着那个甜蜜的弧度，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厉小野吓得死死咬住嘴唇，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发抖。
她不动声色地用手捂住孩子的耳朵，将那些令人窒息的摩擦声隔绝在外。
“小野别怕...”
她把额头轻轻抵在孩子的发顶，在心里无声地说：“妈妈就在这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只要再坚持一下。
等这场家族聚会结束，等厉煜城一个月后飞往国外的航班起飞...
运气好的话，她就能带着小野，永远逃离这个“家”。
...
另一边。
赵二胖看着厉煜城的车彻底消失在街角，这才慌忙冲向秦岁。
“秦哥...”
他小心翼翼蹲下身，声音忽然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秦岁脚下的水洼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刺目的红。
一滴又一滴...
血珠沿着他垂落的指尖坠落，在水面炸开，绽放成一朵朵艳红的玫瑰。
“...哥...”赵二胖声音抖的不成样子，伸手想去扶他，却又不敢碰，“你的手...”
秦岁缓缓站起身。
“我没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鲜血顺着掌纹蜿蜒而下，红得惊心动魄。
“我们回家吧。”他强撑着挤出个苍白的笑脸，“麻辣烫快坨了......”
麻辣烫。
赵二胖差点气笑。
都这时候了，这哥居然还惦记着那碗麻辣烫？
他一把拽住秦岁的手腕，却在触及皮肤时猛地放轻力道——那伤口深得吓人，血根本止不住。
可秦岁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眼神空茫茫的，仿佛灵魂还留在林夏天离开的地方。
“先去医院！”赵二胖不由分说地拉他上车，动作出奇的细心，完美避开了他的伤口，“你玩什么自残？该心疼你的人又不在！”
秦岁任由他摆布，半晌才轻声说：
“我没有...希望她心疼。”
“那你还——”
赵二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秦岁眼角的泪。
那滴泪，就像一场梦，一碰就散。
“诶...你怎么...”赵二胖不知道为啥心里也不好受，“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有啥哭的？伤口太疼了？”
“不是伤口疼。”秦岁默默闭上眼睛，“是心疼。”
“心疼？那我再给你报个全身体检！！正好我有熟人！”
赵二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预约医生。
“喂！赵哥嘛...对！加急！...钱不是问题！...行！...行！”
他的大嗓门在车里回荡，几乎要盖过放着的音乐。
这首情歌轻柔安静，却安慰不了秦岁脑海中无限循环的拷问——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脏。
那里，因为她而上上下下徘徊...
如果当时他转身会怎样？
如果他光明正大地站在林夏天身边会怎样？
如果他......撕开这虚伪的平静会怎样？
“我不惧怕对上厉煜城。”
这个念头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秦岁收紧血淋淋的掌心，任由疼痛席卷全身。
是啊，他从来不怕对上男主，他只怕...自己的冲动会让她受伤。
他们之间依然没有捅破那条界限。
或许，他的喜欢只是一厢情愿。
她...也可能还爱着厉煜城...
所以，该以什么理由待在她身边呢？
朋友？太疏远。
爱人？太奢侈。
保护者？又太自以为是。
“哥？”赵二胖担忧地看着他皱起的眉头，“疼得厉害？”
“没事。”秦岁松开攥紧的手，“我只是在想......”
在想该用什么身份，才能光明正大地为她挡下全世界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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