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那一嗓子，像在平静的池塘里扔了块大石头。大清早的，刚准备下地干活的、在家烧火做饭的，呼啦啦全涌向了试验田边。
只见刘丽娜狼狈不堪地瘫坐在田埂上，裤腿上糊满了黄绿色的污秽，散发着阵阵恶臭。一只手也沾着黑乎乎、气味刺鼻的粘稠液体。她头发散乱，脸色煞白，眼神惊恐又慌乱，想站起来，腿却软得跟面条似的。旁边，一个摔碎的玻璃瓶碎片散落一地，瓶底还残留着一点可疑的深色液体。
“我的老天爷！刘知青，你这是咋整的？” 顾德全挤开人群，看到这场景，眉头拧成了疙瘩。再一看她倒下的位置，紧挨着试验田！旁边还有药瓶碎片！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我…” 刘丽娜吓得魂飞魄散，脑子一片空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来给玉米苗下药的吧？
“支书！你看这瓶子！还有这味儿！” 老孙头指着地上的碎片和空气中残留的药味，“这可不是啥好东西！闻着像…像农药？刘知青大清早跑试验田边来干啥？还带着这玩意儿？”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啥？农药？她想干啥？”
“我的妈！该不会是想祸害谢知青的试验田吧？”
“天杀的！这心肠也太歹毒了！这可是咱们村的希望啊！”
“看她那手！肯定是倒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沾自己身上了！活该！”
“裤腿上那是啥？粪？哈哈哈！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掉粪坑里了吧！”
七嘴八舌的议论，像鞭子一样抽在刘丽娜身上。她又羞又臊又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看到闻讯赶来的顾卫东那冰冷厌恶的眼神，还有谢雨晴站在人群后面，平静无波、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她彻底崩溃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瘫在地上撒泼打滚：“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路过…不小心摔倒了…”
“路过？带着农药瓶子路过试验田？”顾卫东的声音像淬了冰，他弯腰捡起一块玻璃碎片，凑近闻了闻，脸色更沉，“支书，这味道，就是除草剂！药性猛得很！要是真撒到苗上，这一片都得完蛋！” 他后怕得脊背发凉，要是雨晴同志的心血被毁了…他不敢想！
“刘丽娜！”顾德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你…你太不像话了！上次打小报告差点害了谢知青，这次又…又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你这是破坏集体生产！是犯罪！”
证据确凿，人赃并获。刘丽娜的狡辩苍白无力。她被愤怒的村民围在中间，像过街老鼠。顾德全当场宣布，上报公社，严肃处理！
刘丽娜被两个婆娘架着，像拖死狗一样拖回了知青点，关在屋里。等待她的，将是公社的严厉处分。消息传到公社，王干事也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牵连到自己，立刻撇清关系，表示毫不知情，并坚决支持对刘丽娜的处分。刘丽娜这块绊脚石，算是彻底把自己绊进了泥坑里。
试验田的危机解除，谢雨晴的威望在村里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大家都说，是老天爷都看不惯刘丽娜使坏，让她自己栽了跟头，还沾了一身屎！谢雨晴对此只是笑笑，深藏功与名。只有顾卫东，看着那安然无恙、长势喜人的玉米苗，再看看身边沉静的谢雨晴，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雨晴同志…好像总能逢凶化吉？他摇摇头，把这念头压下去，管他呢，人没事，苗没事，就好！
转眼到了五月底，公社要搞个“红五月”文艺汇演，庆祝生产大丰收。要求各个大队出节目。大河村自然不能落后。支书顾德全一合计，决定排个集体舞，名字就叫《丰收乐》，跳好了还能宣传宣传他们村的高产玉米呢！
节目定了，可服装成了大问题。清一色的蓝灰黑工装跳《丰收乐》？那也太寒碜了！支书媳妇提议，去县文工团借几套鲜艳点的演出服。
这任务落到了比较“体面”的刘丽娜头上（毕竟还没正式处分，暂时还得用她）和另一个女知青张芳身上。刘丽娜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一听这差事，眼珠一转，心里又冒出了坏水。谢雨晴不是啥都行吗？不是管着试验田吗？这回让她栽在后勤上！
两人从县文工团借回了六套崭新的演出服，红绸子做的上衣，金黄色的裙子，看着就喜庆。衣服交给负责保管的谢雨晴，统一放在大队部的库房里。刘丽娜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库房，找到装着衣服的包袱。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剪刀，眼神怨毒，对着那几件红绸子上衣的腋下、后背连接处这些不起眼但关键受力点的地方，飞快地剪开了好几道细细的口子！口子很隐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只要一用力做动作，保管开线崩裂！到时候台上出个大丑，看谢雨晴怎么交代！责任可全是她的！
做完这一切，刘丽娜像幽灵一样溜出来，心里充满了恶毒的期待。
汇演前一天晚上，在大队部进行最后一次彩排。六个姑娘穿上借来的红绸衣、黄裙子，喜气洋洋地准备上场。音乐响起，大家随着节奏欢快地跳起来。刚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就听“刺啦！”“刺啦！”几声脆响！
刘丽娜旁边两个姑娘的红绸上衣，腋下和后背连接处，瞬间裂开了大口子！红绸子翻卷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里，格外刺眼！紧接着，又有两件衣服也步了后尘！台上顿时乱成一团！姑娘们尖叫着捂住裂开的衣服，羞得满脸通红，音乐也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 顾德全和负责节目的妇女主任脸都绿了。
“衣服…衣服破了！” 姑娘们带着哭腔。
“好好的新衣服怎么会破？”妇女主任拿起一件裂开的衣服，看到那整齐的裂口，脸色一变，“这…这像是被剪过！”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站在台边、负责保管服装的谢雨晴身上！连顾卫东都紧张地看向她。
刘丽娜躲在人群后面，低着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那是压抑不住的狂喜！谢雨晴，看你这次怎么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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