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授那番关于“量子纠缠观测窗”和“逻辑具象化视觉”的天书还在特别行动局走廊里回荡，雷豹关于“量子内裤预见未来”的惊人解读更是为这高深理论增添了几分接地气的魔幻色彩。凌默的左眼眼罩下是永恒的黑暗，右眼则承载着这份超越常理的负担，以及随之而来、日益频繁的撕裂感。
他需要片刻的喘息，远离案件，远离那躁动的金色网络，哪怕只是去买一注彩票——一个纯粹依靠概率、与他那该死的“逻辑坍缩”能力毫无关系的愚蠢游戏。彩票站那廉价的塑料凳、弥漫的烟味和打印机的嗡鸣，曾是绝佳的放空场所。
他随意扫了一眼墙上悬挂的、花花绿绿的往期开奖号码走势图，那些毫无规律的曲线在他右眼中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诡异的活力，与意识深处那片冰冷的金色网络产生了微弱的共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厌烦和叛逆的冲动涌上心头。他不想“看”概率，不想“算”规律。他只想对抗这该死的“天赋”。
于是，当老板例行公事地问“机选还是自选？”时，凌默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点自暴自弃的冷硬：“自选。号码…按这个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叶汐刚发来的、一份关于某家即将退市的垃圾股“辉煌矿业”的最新财务快报。他指尖划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资产负债率：987.65%，流动比率：0.02，每股净资产：-15.32元…
“呃？”彩票站老板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看着凌默手机屏幕上那堆红得刺眼、全是负号的数字，又看看凌默左眼的眼罩和没什么表情的脸，眼神像看一个失心疯的赌徒，“大…大哥？您确定？这…这数字可不吉利啊！全是坑！”
“就它。”凌默语气不容置疑，将那些代表着企业深渊的负债数字，一个个报了出来：“第一注：98、76、5；第二注：00、2；第三注：15、32…” 数字组合怪异，毫无“彩感”可言。
老板嘴角抽搐着，一边嘟囔着“头一回见人拿破产报表买彩票…”，一边还是把票打了出来。
凌默付钱，将那张印着“死亡财报”号码的彩票随意塞进口袋，像丢掉一个烫手山芋。
三天后。
特别行动局休息区，弥漫着咖啡因和熬夜的疲惫气息。陈星乐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正往嘴里猛灌功能饮料，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得噼啪响，追踪一个可疑的暗网IP。突然，他手边的个人终端疯狂震动，推送通知像雪崩一样涌出！
【爆！神秘“破产预言家”现身彩票站！用企业负债表选中头奖！】
【惊！‘辉煌矿业’退市代码=彩票头奖号？玄学还是神迹？#用企业报表选号# 爆！】
【财经圈炸锅！股民：原来退市通知书才是财富密码？！】
【深扒！彩票站目击者称：预言家左眼带伤，气场冰冷！疑为金融复仇者？】
“噗——！！！”陈星乐一口功能饮料全喷在了光洁的桌面上，呛得惊天动地，“咳咳咳…卧…卧槽？！豹哥！叶汐姐！快看热搜！炸了！炸了啊！”
雷豹正举着哑铃做弯举，闻言差点砸到脚：“啥玩意儿炸了？虚影耗子又搞事了？”
叶汐镜片上的数据流瞬间切换，无数新闻页面和社交媒体的海量信息如同瀑布般冲刷而过。她的表情从错愕到凝重只用了零点几秒：“舆情指数异常飙升！关键词：企业报表、彩票、预言家、左眼…指向性明确。源头…是本地一个生活博主上传的彩票站监控录像片段，配文‘活久见！大哥用破产公司财报买彩票，结果…’ 视频经过剪辑，突出了队长报负债数字和老板惊愕的表情，以及…三天后头奖公告对比。”
视频片段被迅速投射到中央光屏：
画面里，凌默侧对着镜头（监控角度），左眼眼罩清晰可见，声音冷淡地报出“98、76、5…”。紧接着画面切到巨大的彩票开奖公告，头等奖号码赫然是：98、76、05！
第二注的“00、2”对应二等奖末尾两个号！
第三注的“15、32”则分散出现在三等奖中！
虽然并非完全一致，但核心数字的诡异重合，在剪辑和耸动的标题引导下，足以引爆全网！
“我的亲娘咧！”雷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哑铃“哐当”掉在地上，“老大…老大你真用那堆‘负资产’买彩票？还…还中了？！这…这比我的反诈战绳还玄乎啊！量子纠缠窗连彩票都能算？！”
苏砚心担忧地看向凌默休息室的方向：“凌默他…只是想远离那些…”
陈星乐己经手舞足蹈地点开热搜话题，里面简首是群魔乱舞：
股民A：【跪了！大佬求带！己清仓所有绩优股，专找负债率超500%的！代码就是财富密码！】
股民B：【@辉煌矿业 虽然你退市了，但你代码永垂不朽！今晚就买98、76、05！梭哈！】
网友C：【左眼大佬！看看我司财报！负债率才300%，还有救吗？能中个五块不？】
网友D：【我悟了！原来会计才是终极玄学！CPA教材买起来！今晚就用折旧率选号！】
甚至有人P图：凌默的监控截图被加上光环，P成“财报财神爷”，下面香火缭绕供着各种退市通知书。
“完了完了！”陈星乐哀嚎，“老大成‘破产教父’了！这私信箱…要爆炸了！” 他点开凌默在局内系统的通讯后台预览，只见未读私信数量如同脱缰野马般疯狂飙升，999+的红标刺眼无比。点开几条：
【大师！求预测下期双色球！附上我公司三年审计报告（带附注）！】
【财神爷！我老公公司快破产了！求个能中奖的负债率组合救急！】
【大佬！我发现了ST股代码与彩票的奥秘！合作发财！五五分成！】
【左眼先知！请告诉我明天的天气！这关系到我的外卖优惠券使用！】
信息内容从荒诞的请求到狂热的崇拜，再到试图合作的投机，如同汹涌的、裹挟着贪婪与绝望的泥石流，瞬间将凌默淹没。
休息室内。
凌默靠在沙发上，右眼紧闭，眉头紧锁。外面隐约传来的喧哗和陈星乐的怪叫他充耳不闻。真正让他如坠冰窟的，是意识深处那片浩瀚冰冷的金色网络！
就在热搜爆炸、私信涌入的瞬间，这片网络如同被亿万根无形的针同时刺中，剧烈地、疯狂地扭曲、震颤、沸腾起来！无数代表外界意念的、混乱不堪的、充满索取与贪婪的微弱信息流，如同亿万只嗜血的蚊蚋，顺着那无处不在的金色“连接”，疯狂地涌入他的意识！
“呃啊…”凌默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猛地绷紧！右手死死抓住沙发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太阳穴突突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那不是物理的疼痛，而是灵魂被亿万只贪婪之手撕扯、被混乱信息洪流冲刷的极致折磨！每一封私信，每一条祈求，每一个荒诞的念头，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那金色的网络中，再通过网络的共鸣，千百倍地放大、反馈回他的神经！
他能“感觉”到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在意识中嘶吼：
“给我号码！”
“预测未来！”
“我要发财！”
“救我！”
这些意念汇聚成冰冷的、充满索取的数据洪流，冲击着他意识的堤坝。右眼深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那量子纠缠的“窗”要被这汹涌的杂念撑爆！
更恐怖的是，他左眼那沉甸甸的眼罩下，原本只是麻木的黑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粘稠的蠕动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来！
“凌默！”苏砚心第一个冲了进来，看到凌默痛苦蜷缩、冷汗浸透衬衫的样子，心猛地揪紧。她扑到沙发边，冰凉的手指刚触碰到他的额头，就感觉到了那骇人的高温和剧烈的颤抖。
“老大！” “队长！” 雷豹、陈星乐、叶汐、林修也紧随其后冲入。
“是信息过载！外部意念通过他的特殊感知通道形成精神污染冲击！”叶汐瞬间做出判断，镜片上数据狂飙，“脑波强度突破安全阈值！神经信号紊乱指数飙升！必须立刻物理隔绝信息源！切断外部连接！”
“妈的！都是那些破私信闹的！”陈星乐气得跳脚，手忙脚乱地操作自己的终端，“我这就把老大的通讯后台锁死！防火墙开到最大！那群想钱想疯了的混蛋！”
“锁死有个屁用！源头在外面！”雷豹双目赤红，猛地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巨响，“得让那群人闭嘴！老子这就去把那热搜黑了！把那些乱发视频乱说话的混蛋揪出来！”
林修没有说话，但他的动作最快。惊蛰剑并未出鞘，只是剑鞘带着一股凝练的寒意，精准地、极其轻柔地点在凌默后颈的某个穴位上。一股清凉精纯的内息渡入，试图帮助他稳定翻腾的气血，压制那狂暴的精神冲击。
苏砚心紧紧握着凌默冰凉的手，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凌默…坚持住…”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之际！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液体渗出声响起。
凌默左眼覆盖的纯黑色无菌眼罩边缘，靠近鼻梁的位置，一丝粘稠的、散发着微弱金色荧光的脓液，如同活物般，缓缓地、蜿蜒地渗了出来！
那脓液并非鲜红或黄白，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熔化的液态金属般的暗金色！在休息室惨白的灯光下，散发着不祥的微光，还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锈蚀又像腐败的甜腥气味！
“啊！”苏砚心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卧槽！！”陈星乐吓得魂飞魄散，指着那丝金脓，“眼…眼睛流…流金汁了？！”
雷豹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啥玩意儿？老大眼睛里面…藏金矿了？”
叶汐的扫描光束瞬间聚焦在那丝暗金脓液上，镜片上警报框疯狂闪烁，鲜红刺目：“未知生物活性物质！能量读数混乱！高维辐射残留！成分…与‘时墟金币’力场残留有7.3%相似性！警告！细胞侵蚀性！快！无菌容器！最高等级隔离！”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
林修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丝金脓，又猛地看向窗外虚空，仿佛看到了无形的敌人，惊蛰剑嗡鸣声陡然变得凄厉：“时墟…侵蚀！”
苏砚心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心痛，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取来特制无菌棉签和隔离皿。就在她准备替凌默擦拭那恐怖的脓液时——
凌默紧闭的右眼猛地睁开！眼中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的风暴在旋转，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野兽般的凶戾和冰冷到极致的决绝！
他猛地甩开苏砚心的手，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扯下那己被染上一点暗金的眼罩！左眼紧闭的眼睑下，那灼热粘稠的蠕动感更加清晰！但他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将被冷汗浸透、皱巴巴塞在口袋里的那张印着“辉煌矿业”负债号码的彩票掏了出来！
他沾着冷汗和一丝暗金脓液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张引发滔天巨浪的彩票，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他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将那张彩票狠狠拍在面前冰冷的金属茶几上！
啪！
一声脆响。
暗金色的粘稠脓液，正巧滴落在彩票上那串“98、76、5”的数字中央。
金脓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在廉价的彩票纸上缓缓晕开，将那串代表深渊的负债数字，染上了一层诡异而不祥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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