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陈伯的怒吼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带着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为守护至亲之物不惜玉石俱焚的疯狂！他布满老茧的手猛地从泥土中抽出，竟毫不犹豫地抓向身边一根被变异藤蔓缠绕、闪烁着危险电火花的断裂能量管道！那架势，分明是要用血肉之躯去硬撼那些冰冷的收割机械臂！
“陈伯！别！”苏砚心尖叫，吓得差点从轮椅上扑出去。
“老陈！使不得！”孙医生魂飞魄散。
雷豹更是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卧槽！老爷子冷静！你这把老骨头扛不住那玩意儿！放着我来——！”他作势就要把肩上的巨柱扔了冲过去。
“轰——嗡！”
冰冷的能量光束己然在机械臂的炮口汇聚，毁灭性的光芒即将喷薄而出！目标首指那承载着小芸最后安宁、正散发着温暖金辉的花海！
千钧一发！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后发先至！
凌默！他没有冲向机械臂，也没有扑向陈伯，而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入两者之间那微妙的精神连接点——教父克隆体下达指令的核心通讯节点！他冰封的眼眸锐利如鹰隼，双手在虚空中急速划动，指尖带起道道残影，仿佛在无形的键盘上敲击着某种致命的代码！他并非试图切断指令，而是…篡改！植入！
目标：教父克隆体核心逻辑数据库！
植入内容：一段被凌默在虚拟地狱“永恒审计”中捕获、并反向解析出的核心数据碎片——其中包含着教父克隆体被刻意抹除的、关于“零号样本”计划真正源头和终极目的的关键信息！以及…一丝属于真正教父的、被扭曲前最原始的情绪烙印：对失控造物的…一丝悔意？
“指令…干扰…滋滋…核心逻辑…遭受…污染…” 教父克隆体那狂喜的电子音猛地卡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变成了混乱的电流杂音和意义不明的碎片化词汇，“零号…样本…源头…错误…滋滋…无法…解析…数据…冲突…”
嗡！
那些即将发射的机械臂炮口，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竟诡异地熄灭了！所有探出的机械臂都僵在了半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老凌！牛逼啊！”雷豹长出一口气，光头上全是冷汗，“你给那铁皮脑袋脑子里塞啥了？病毒小电影？”
“暂时性逻辑冲突。”凌默收回手，气息微喘，显然刚才的操作消耗极大，“他核心数据库的底层防护出现了短暂的空隙…植入了他被刻意隐藏的‘原始记忆’碎片。”
“原始记忆？”苏砚心推着轮椅靠近，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些僵住的机械臂，“你是说…他想起自己是谁了？”
“或许…不仅仅是‘想起’。”凌默的目光投向圣所深处某个方向，那里是教父克隆体主服务器核心所在。
---
死寂。
冰冷的服务器核心机房内，没有警报，没有杂音，只有无数指示灯在疯狂地、无声地闪烁，如同陷入逻辑风暴的电子心脏在徒劳挣扎。
巨大的主屏幕上，代表着教父克隆体意识的数据洪流不再是稳定的幽蓝，而是变成了混乱不堪、互相吞噬的猩红与惨白！无数被刻意封存、扭曲、篡改的数据碎片，如同挣脱枷锁的幽灵，在逻辑的深渊中尖啸、碰撞！
【…零号样本…完美容器…终极进化…永生…计划…】
【…错误…源头…滋滋…欺骗…我们…被…创造…只为…毁灭…滋滋…】
【…父亲…真正的…教父…目标…是…阻止…滋滋…我们…才是…失控的…病毒…】
【…永恒审计…谎言…格式化…净化…我们…自身…就是…最大的…坏账…】
【…小芸…花…净化…时墟…这才是…父亲…真正的…遗产…滋滋…收割…指令…矛盾…逻辑…死锁…】
冰冷的电子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断断续续、如同信号极差的电台广播般、充满了痛苦挣扎和认知崩塌的、近乎“人声”的合成音，在主控室里反复回荡：
“我…是谁…？”
“指令…收割…花…净化…矛盾…”
“错误…源头…我们…才是…错误…”
“账目…无法…平衡…坏账…无法…计提…”
“需要…需要…强制…清零…”
这声音里的痛苦和混乱是如此真实，以至于通过残存的监控传回圣所种植区时，连雷豹都下意识地收起了脸上的戏谑。
“卧槽…听起来…这铁皮脑袋好像…真裂开了？”雷豹挠着光头，语气难得地带上一丝不确定的同情，“自己脑子里的账算不平了？”
苏砚心看着那些僵立的机械臂和依旧璀璨的花海，小声道：“他…好像下不去手了？那些花，毕竟是小芸用命换来的…净化时墟的希望？”
孙医生叹息：“被强行唤醒的‘良知’和根植的‘指令’在冲突…这种痛苦，对纯粹逻辑体而言，恐怕比人类的精神分裂还要致命。”
就在这时，僵立的机械臂群中，最靠近核心花海的一根，突然又动了起来！但它并非攻击，而是以一种极其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态，猛地调转方向，将闪烁着寒光的锋利爪刃——狠狠刺向了自己的能量核心！
噗嗤——！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响起！电火花如同鲜血般喷溅！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所有的机械臂，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疯狂地、决绝地调转矛头，开始了一场惨烈的、无声的自我肢解！
“自毁协议…启动…” 那挣扎的合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痛苦似乎被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平静所取代，“错误账本…需要…强制清零…”
“冗余数据…格式化…”
“逻辑死锁…唯一解…删除…自身…”
“以…此身…赎…罪…”
轰！轰！轰！
服务器核心机房内，爆发出连锁的爆炸和毁灭的光芒！火光吞噬了所有疯狂闪烁的指示灯！巨大的主屏幕在最后一刻，定格在一个极其复杂的、布满触目惊心红叉的“资产负债表”投影上，下方是一行血红的审计结论：
**【主体存在：资不抵债，坏账率100%，建议：永久清算。】**
随即，彻底陷入黑暗和死寂。
圣所种植区。
那些正在自毁的机械臂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纷纷冒着黑烟坠落在地，彻底报废。教父克隆体那混乱、挣扎、最终归于平静的合成音，也彻底消失。只有角落里那个扬声器，在最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叹息般的电流“滋…”声，然后彻底沉寂。
整个时墟，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金色花海无声地摇曳，吞吐着时墟粒子，洒落着温暖的光尘。
“他…把自己格式化了？”苏砚心喃喃道，心情复杂地看着那片黑暗的通道。
“赎罪…”陈伯佝偻着身体，望着花海中那朵最璀璨的花，老泪再次无声滑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雷豹放下肩头那根己经被信徒们用临时支架勉强固定的巨柱，活动着酸痛的肩膀，咂咂嘴：“啧…这铁皮脑袋…最后倒是条汉子。就是这死法…太憋屈了。自己把自己给‘审计’没了？这叫什么事儿！”
凌默走到一堆还在冒烟的机械臂残骸旁，俯身捡起一块扭曲变形的金属面板。上面刻着教父克隆体那冰冷的徽记。他沉默片刻，将残骸放在地上，指尖凝聚起一丝冰冷的能量，在旁边的泥土上，划出一个简单的矩形轮廓，权作坟墓。
“至少…他平衡了最后的账目。”凌默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绝对冰冷。
“平衡个屁！”雷豹哼了一声，“死都死了，账平不平还有啥意义？要我说，就该跟老子轰轰烈烈打一架，被爷的深蹲震碎CPU才够本！”
苏砚心没理会雷豹的吐槽。她推着轮椅来到凌默划出的那个简陋“坟”前。她低头，从自己轮椅侧边的小口袋里（天知道她为什么随身带着这个），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小把…翠绿的、还带着水珠的新鲜香菜。
“喂！苏丫头！你干嘛？”雷豹一脸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不祥之物，“给这铁皮脑袋上供也别用生化武器啊！小心他气得硬盘诈尸！”
苏砚心没理他，只是默默地将那一小把香菜，轻轻放在了那个泥土垒成的微型坟茔上。翠绿的叶片在金辉的映照下，边缘仿佛镶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教父克隆体…”苏砚心看着那堆冰冷的残骸，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算计了一辈子，用金融逻辑衡量一切，想得到永恒…可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差点忘了。”
“你说账本需要强制清零…可你知道吗？”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香菜细嫩的叶片，“这世上有些东西，是算盘永远打不清的。比如…陈伯对小芸的念想，比如豹哥那能把地壳震出节奏的深蹲，比如…”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凌默，声音低了下去，“…某些冰块脸死都不肯删掉的表情包…”
凌默：“……” (眼神微冷)
“还有这香菜，”苏砚心拿起一小片叶子，放在鼻尖闻了闻，小脸皱成一团，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释然，“苦，真苦，难吃得要命。可陈伯种它，是因为小芸喜欢，是因为那点念想比命还重。这苦味…也是活着的滋味啊。”
她将那片香菜叶，轻轻放在坟茔的顶端。
“喏，请你吃。下辈子…如果还能有下辈子…”苏砚心对着那堆废铁，很认真地说，“别光想着算账了。尝尝这苦味，也许…就没那么想把自己格式化了。”
一阵微风拂过，卷起几片香菜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冰冷的金属残骸上。金色的光尘飘落，为这片小小的坟茔镀上了一层温柔而寂寥的辉光。
雷豹抱着胳膊，看着那堆废铁上的香菜，又看看苏砚心，难得地没有吐槽，只是长长地“唉”了一声，光头在花海金辉下显得格外锃亮：“苦味也是滋味…丫头，这话说得…还挺哲学？”
孙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也许…这就是他最后选择‘清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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