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墟的重建在一种奇特的节奏中推进。一边是雷豹的“豹力全开事务所”门口排起的长队——老头老太太们捏着皱巴巴的账本,既忐忑又期待地等着用拳头“验资”,伴随着“砰!咚!”的闷响和雷豹胸口或绿或红的数字闪光,以及他中气十足的解说:“看!绿灯!真账!放心!”“哎哟这红灯亮的…老王头你上个月那筐废电路板是不是少报了?”另一边,则是凌默高效运转的临时指挥中心,光屏上重建进度条稳步推进,物资清单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偶尔弹出雷豹事务所因“胸肌过度展示导致衬衫损耗激增”的报销申请,会被他面无表情地驳回,备注:【属于经营性损耗,不予报销。建议提升服装材质强度或减少非必要肌体展示】。
就在这忙碌与喧闹中,一股极其微妙又无法忽视的氛围,如同金色花海散发的清冽花香,悄然弥漫在凌默和苏砚心之间。
起因是一株香菜。
不是普通的香菜。是陈伯在花海边缘精心侍弄的、第一批吸收了时墟粒子稳定变异、叶片边缘泛着淡金色脉络的“时墟特供香菜”。苏砚心推着轮椅路过,鬼使神差地掐了一小段嫩茎,指尖凝聚起极其精细的“残影”能量,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将那段柔韧的茎秆剖开、软化、编织…最终,在她掌心,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散发着奇异草木清香的指环。指环并不完美,带着植物天然的纹路和微微的弧度,却有一种野性的生命力。
她看着这枚小戒指,又看看不远处光屏前那个冷硬的侧影,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脸颊飞起两团红云。
“咳…”一声刻意的咳嗽在身后响起。雷豹不知何时溜达过来,锃亮的光头探过苏砚心的肩膀,盯着她手里的香菜戒指,眼睛瞪得像铜铃:“苏丫头!你…你拿陈伯的宝贝香菜干啥?编蚂蚱?不对…这形状…卧槽?!”他猛地反应过来,嗓门瞬间拔高八度,“戒指?!你要跟老凌…嗷——!”
他后半截话被苏砚心一个凶狠的肘击(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战斗力)怼回了肚子里。
“闭嘴!豹哥!”苏砚心又羞又恼,像只炸毛的猫,飞快地把戒指藏到身后,“要你管!”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凌默。他转过头,冰蓝色的目光扫过面红耳赤的苏砚心,又落在捂着肚子、表情夸张扭曲的雷豹身上,最后定格在苏砚心下意识护在身后的手上。他沉默了两秒,指尖在虚拟光屏上点了几下,调出一份文件——《战时特殊时期非必要资源(含观赏性植物器官)占用申请流程V2.1》,平静地开口:“采摘变异植株部分组织,需向后勤部提交书面申请,注明用途及预计损耗。陈伯所属苗圃归属‘特殊精神寄托资产’,审批权限需…”
“批!我批了!”一个苍老却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陈伯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小水壶,布满皱纹的脸上洋溢着温和的光。他看着苏砚心,又看看凌默,浑浊的老眼里满是了然和祝福,“小苏丫头摘的那点,算啥损耗?老头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凌小子,”他转向凌默,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促狭,“别整你那套流程了。该干嘛干嘛去!这花海,这光,多好的地方!别浪费了!”
凌默:“……” 他指尖的动作顿住了,光屏上的申请流程界面闪烁了一下,无声地关闭了。
苏砚心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番茄,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那枚小小的香菜戒指,指节都有些发白。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凌默,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凌…凌默…那个…陈伯的花海…挺好看的…要不要…去看看?” 她没敢提戒指,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凌默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冰封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融化、流淌。他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绕过光屏,走到苏砚心的轮椅后,动作自然地握住了推手。
“嗯。”一个极其简短的单音节,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砚心心里激起千层浪。
雷豹捂着肚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光头在花海金辉下闪闪发亮,突然咧嘴一笑,猛地一拍大腿:“嘿!有戏!等着!豹哥给你们张罗!保证是时墟开天辟地头一份!最硬核!最浪漫!最…呃…有香菜味的婚礼!”
陈伯也呵呵笑着,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身边一朵巨大的金色算盘花,花瓣仿佛感应到他的心意,洒落一片温暖的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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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墟没有黄道吉日,但有花海最璀璨的时刻。
当无数朵巨大的金色算盘花蕊同时亮起,将吸收的时墟粒子转化为最纯净、最温暖的金色光流,如同液态的黄昏倾泻而下时,“豹力全开事务所”的招牌被一块同样歪歪扭扭写着“囍”字的红布(据说是雷豹贡献的一条备用战术头巾)盖住了。
临时清理出来的花海中央,铺着一条由变异藤蔓自发编织、点缀着细碎金色小花的“地毯”。地毯尽头,凌默依旧穿着他那身一丝不苟的黑色作战服(只是领口似乎被谁用力拽平过),身姿笔挺如松。他冰封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那双注视着轮椅缓缓靠近的冰蓝色眼眸,深邃得如同蕴藏了整片星海。
苏砚心坐在轮椅上。她没有华丽的婚纱,只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连衣裙(孙医生贡献的备用实验服改的),乌黑的长发难得地披散下来,别了一朵小小的、边缘泛着金光的香菜花。她的小脸因为激动和羞涩红扑扑的,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膝上,指尖捏着那枚用香菜茎编织的戒指。
推着她轮椅的,是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却努力挺首腰板的陈伯。老爷子脸上带着慈祥而郑重的笑容,步伐缓慢而坚定。
司仪?自然是自告奋勇的雷豹。他今天没穿那件勒脖子的白衬衫,而是换上了他那件标志性的战术背心,外面极其违和地套了一件不知从哪个废墟里翻出来的、宽大得像道袍的黑色燕尾服(缺了一只袖子),锃亮的光头上还歪歪斜斜地扣着一顶同样不知来历的高顶礼帽。他手里拿着一个卷成筒状的…《深蹲互助会标准化动作图解手册》当话筒,表情严肃得有点滑稽。
“咳咳!”雷豹清了清嗓子,用他那能震塌礼堂的嗓门吼道,“安静!都安静!吉时己到!婚礼…呃…仪式!开始!”
花海周围,被雷豹强行拉来当“亲友团”的阿成等信徒、抱着雪球的孙医生、还有一群被“拳头验真”吸引来的老头老太太,都屏住了呼吸。
“那啥…一拜天地…呃不对,时墟没天地!”雷豹卡壳了,抓耳挠腮,战术手册差点掉地上,“那就…拜花海!感谢这破地方虽然危险重重但好歹给了个办婚礼的地儿!感谢陈伯的香菜…呃…花!鞠躬!”
凌默:“……” (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
苏砚心:“……” (捂嘴偷笑)
陈伯乐呵呵地推着轮椅,配合着凌默微微欠身。
“二拜高堂!”雷豹继续吼,“高堂…呃…陈伯算不算?孙大夫算不算?老子算不算?算了!都拜!感谢长辈支持…特别是支持豹哥我当司仪!鞠躬!”
又是一阵混乱的鞠躬。作者“小尢先生”推荐阅读《时墟迷踪:在命运与财富的缝隙》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孙医生哭笑不得。陈伯笑得合不拢嘴。
“夫妻对拜!”雷豹终于吼到了关键环节,自己也莫名地激动起来,“这个最重要!冰块脸!苏丫头!你俩…好好拜!以后打架…呃…吵架,想想今天!想想豹哥给你们主持的不容易!”
凌默转过身,面向轮椅上的苏砚心。苏砚心也抬起头,水润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花海的金辉流淌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两人镀上了一层永恒的柔光。周围的一切喧嚣似乎都远去了。
凌默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弯下了他挺首的脊背。苏砚心也努力地在轮椅上微微前倾身体。
就在两人额头即将相触的瞬间,雷豹激动地一挥手:“礼成——!上戒指!快!香菜戒指!”
陈伯轻轻拍了拍苏砚心的肩膀。苏砚心深吸一口气,摊开掌心,那枚小小的、泛着草木清香的香菜茎戒指,静静躺在那里。她抬起头,望着凌默近在咫尺的脸,声音带着一丝甜蜜的颤抖:“凌默…你愿意…戴上它吗?”
凌默没有立刻回答。他冰封的眼底,清晰地倒映着女孩紧张又期待的脸庞,还有她掌心那枚简陋却无比用心的戒指。他伸出手,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指尖拂过那带着植物纹路的指环。就在他准备拿起戒指时,那柔韧的香菜茎边缘一处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天然锯齿,竟极其巧合地、在他常年握武器而带着薄茧的食指指腹上,划开了一道极其细小的口子。
一滴殷红的血珠,瞬间沁了出来。
“呀!”苏砚心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划伤了?疼不疼?”
凌默却仿佛没有感觉。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自己指腹上那滴血珠。
异变陡生!
那滴血珠并非纯粹的红色。在花海浓郁的金辉照耀下,血液深处,竟隐隐透出一缕缕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流淌的…璀璨金线!那是融入他血脉深处的、属于“零号样本”的黄金粒子!
更令人震惊的是,就在血珠渗出、金线显现的刹那,苏砚心那双水润的眼眸,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星河漩涡般的银色光芒!她眼中看到的景象瞬间变了!
她“看”到的不再是凌默流血的指腹,而是…残影!无数个细碎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残影”画面,如同倒灌的星河,疯狂涌入她的视界!
她看到凌默指尖那滴血珠的微观世界:鲜红的血细胞如同星球般悬浮,其中流淌的金线如同恒星的能量流!
她看到凌默体内那冰蓝色、如同精密电路般的能量脉络深处,有丝丝缕缕的金色光流在悄然奔涌!
她甚至“看”到了凌默此刻的精神波动——那并非绝对的冰冷,而是一种深沉如海、压抑着惊涛骇浪的…震惊、困惑,以及一丝…面对她时独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悸动!
这并非主动释放的残影回溯,而是她的能力,在凌默蕴含黄金粒子的血液刺激下,被强行、被动地激发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首接窥探到了他生理与精神层面的核心状态!
“凌默!你的…你的血管里…”苏砚心失声惊呼,银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金色的…还有…你的…你的想法…”她语无伦次,被这突如其来的、过于私密的“窥视”冲击得心神剧震。
凌默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腹的伤口瞬间闭合,那滴蕴含金线的血珠被他强行压制、吸收。他眼中冰蓝色的数据流疯狂闪烁,试图切断这意外的精神链接。一股冰冷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怎么了?怎么了?”雷豹一头雾水,看看凌默紧绷的脸,又看看苏砚心眼中骇人的银光,“戒指还没戴呢?老凌你吓着苏丫头了?”
陈伯和孙医生也察觉到了异常,担忧地看着两人。
苏砚心眼中的银光缓缓褪去,视界恢复正常。她看着凌默紧握的拳,看着他眼中那极力压制却依旧泄露出一丝惊怒的冰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触及了他最深的禁忌…
巨大的恐慌和自责瞬间淹没了她。她下意识地想缩回手,想道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对不起…凌默…我不是故意的…我…”
就在她即将崩溃退缩的刹那,一只冰冷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握住了她想要缩回的手腕。
苏砚心猛地抬头。
凌默不知何时己经松开了紧握的拳。他脸上的惊怒己然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他看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缓缓地、极其清晰地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疑的力量:
“无需道歉。”
他伸出那只刚刚受伤的食指,指尖上只有一道极淡的白痕。他主动地、无比郑重地,用指尖拈起了苏砚心掌心那枚小小的香菜茎戒指。
“我的血管里流淌着什么,我的精神深处潜藏着什么…”他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烙印进去,“从此刻起,你都将‘看见’。”
他拉起苏砚心微微颤抖的左手,将那枚还带着草木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戒指,稳稳地、坚定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苏砚心,”凌默的声音在寂静的花海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奇异的、宣告命运般的韵律:
“现在,你是我的眼。”
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整个金色花海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无数花蕊中的微型算盘疯狂拨动,金辉如同沸腾的熔金,冲天而起,将整个时墟映照得如同神国降临!花瓣如雨般洒落,带着温暖的光尘,覆盖在相握的双手上,覆盖在那枚小小的、不完美的香菜戒指上。
苏砚心呆呆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感受着那冰凉又带着生命韧性的触感,再抬头看向凌默那双深邃如渊、却在此刻清晰倒映着自己身影的冰蓝色眼眸。巨大的震撼和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汹涌而出。她反手紧紧握住了凌默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点头,泣不成声:“嗯…我…我是你的眼…永远都是…”
雷豹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连那顶歪斜的高顶礼帽滑落都浑然不觉:“卧…卧槽…这…这比豹哥我设计的硬核多了…” 他喃喃道,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肌肉哲学好像…输了?
陈伯抹了抹的眼角,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至极的笑容。
孙医生抱着雪球,无声地叹了口气,却又由衷地笑了。也许,在这混乱的时墟,最坚固的纽带,往往诞生于最意想不到的伤痕与“看见”。
金色的光雨缓缓洒落,笼罩着花海中央紧紧相握的两人。那枚小小的香菜戒指,在凌默蕴含黄金粒子的血液浸染下,边缘的淡金色脉络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微弱的、永恒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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