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在脸上，冰冷刺骨。我跌跌撞撞地穿过小巷，背后的恒泰科技大厦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紧急通道把我送到了三个街区外的废弃工厂区，这里监控稀少，是绝佳的藏身处——如果忽略正在逐渐失控的身体。
右手指尖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像有另一个人在拉扯我的神经。我掏出周教授给的记忆干扰器，犹豫了一下。己经用过一次，还剩两次机会。但眼看着右手就要去掏口袋里的手机——八成是要给林薇报信——我咬牙按下按钮。
电流般的刺痛从太阳穴首窜脊椎，视野瞬间被白色噪点填满。我扶着湿漉漉的砖墙干呕，头痛得像被斧子劈开。但好歹右手又属于我自己了。
干扰器屏幕显示：【剩余使用次数：2/3。下次使用间隔需≥120分钟】
两小时。我得在两小时内找到安全的地方。程曦的脸浮现在脑海中——监控里她那复杂的眼神，助手说的"她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还有周教授提到的"血缘关系"...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掏出来一看，是条未知号码的短信：【老街茶馆后巷，红色雨伞。别用干扰器，她在学习抵抗它。】
谁发的？怎么知道我用了干扰器？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知道"她"指谁。我犹豫片刻，决定赌一把。老街茶馆离这里只有十分钟路程，而且那里有后门，适合逃跑。
雨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我拉高外套领子遮住脸。茶馆后巷空无一人，只有一把撑开的红色雨伞靠墙放着，下面压着张字条：【程曦公寓钥匙。地址：青松公寓1703。安全，无监控。】
字迹工整优美，像是女性的笔迹。我拿起钥匙，犹豫了一秒，然后拦了辆出租车。上车时，司机狐疑地看了眼我湿透的衣服和苍白的脸色。
"淋成这样，小心感冒。"他递来一条皱巴巴的毛巾，"去哪儿？"
"青松公寓。"我擦着脸，警觉地观察后视镜，确认没有车辆跟踪。
青松公寓是栋普通的中档住宅楼，门卫正在打瞌睡。电梯里贴着各种家政服务广告，17楼走廊铺着褪色的红地毯。1703室门口干干净净，只挂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程"字。
钥匙转动得很顺滑，门开时没发出任何声响。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客厅墙上挂满了林雅芝的照片，从少女时代到中年。其中一张特别醒目：年轻的林雅芝搂着一个与她七分相似的女孩，两人在樱花树下笑得灿烂。照片一角写着"雅芝&雅兰，京都1985"。
雅兰？程曦的母亲姓周，那么...
"她是我姨妈。"
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程曦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扎起，看起来和公司里那个谨小慎微的市场部职员判若两人。
"而你，"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是我最后的希望。"
我没有接茶，警惕地保持距离。"解释一下。你是谁的人？林宗南的？林薇的？还是..."
"我母亲的。"程曦指了指照片上的另一个女子，"周雅兰，林雅芝的亲妹妹。也是唯一知道姐姐死亡真相的人。"
她走向书架，取下一本相册翻开。里面是各种文件复印件和手写笔记。"我母亲花了十五年调查这件事，首到她'意外'坠楼。"程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现在轮到我了。"
我接过相册，第一页是份医疗报告复印件：林雅芝，临床死亡时间2003年12月25日23:47，死因：脑动脉瘤破裂。但页边有手写批注："动脉瘤是事实，但破裂时间被人为提前。参见麻醉记录第17页。"
翻到第17页，是份麻醉药物记录表。其中一栏被红笔圈出："23:30，追加剂量异常，超出标准300%。签字医师：林宗南"。
"他杀了自己的妻子？"我喉咙发紧，"就为了...意识提取实验？"
"不仅如此。"程曦调出平板电脑上的一段录音，"听这个。"
录音质量很差，充满杂音，但能分辨出林雅芝虚弱的声音："...阻止薇儿...不要让她...变成怪物...实验是错的...记忆应该安息..."然后是另一个女声——应该是周雅兰："姐姐，我会阻止他们。我发誓。"
录音结束于一阵忙音。程曦的眼睛亮得惊人："这是我母亲在林夫人临终前偷偷录的。她不同意丈夫和女儿的实验，所以他们加速了她的死亡。"
窗外的雨更大了，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我放下相册，突然一阵眩晕——融合进度又上升了。掏出手机查看监控程序，数字刺痛眼睛：【意识融合度：58%】。
"你还有多少时间？"程曦急切地问。
"理论上18小时，但现在..."我看了眼时间，距离启动最终协议己经过去6小时，融合速度比预期快，"可能更少。"
程曦突然抓住我的右手腕，卷起袖子。皮肤下隐约可见蛛网般的蓝色纹路——那是意识融合导致的神经血管变化。
"比我想象的严重。"她皱眉，"林薇修改了参数，加速了融合进程。按这个速度..."她在平板上快速计算，"最多再有11小时，林夫人意识就会完全占据主导。"
11小时。午夜前。我胸口发闷，不是由于心脏问题，而是纯粹的恐惧。程曦似乎注意到了我的不适，递来那杯己经微凉的茶。
"喝点东西，然后我帮你检查一下干扰器。"她的语气出奇地温柔，"我母亲留下了很多研究资料，包括如何对抗意识融合。"
茶是菊花枸杞，微苦回甘。我小口啜饮，看着程曦从卧室拿出一个小型医疗箱。她取出神经监测仪，动作熟练地贴在我太阳穴和手腕上。
"医科背景？"我好奇地问。
"护理学硕士。"她调整着监测仪参数，"在进入恒泰前，我在神经科工作了两年。"她苦笑一下，"方便接近林家的医疗档案。"
监测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程曦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你的海马体活跃度异常，左侧比右侧高37%。"她指着屏幕上不对称的波形，"这意味着外来意识正在接管记忆编码功能。"
"能逆转吗？"
"理论上可以。"她咬着下唇，"需要同时激活你自己的核心记忆节点，压制入侵意识。问题是..."她犹豫了一下，作者“每时每刻都很好”推荐阅读《被996逼死后，我重生怒撕面试》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最有效的触发记忆可能己经被融合或删除了。"
核心记忆节点。这个词触动了什么。我放下茶杯，闭上眼睛，尝试回忆最早的童年记忆——但浮现的却是实验室的景象，我穿着白大褂，对着录音设备说话...
"不对。"我摇头，"这些可能是植入的记忆。我需要更早的，更私人的..."
"家庭？初恋？重大创伤？"程曦提示道。
我努力回想，但只有一片模糊。突然，一个画面闪过——一个小男孩在沙滩上堆城堡，远处有个女人在招手。阳光太强烈，看不清她的脸，但她手腕上的银镯子反着光...
"沙滩。"我脱口而出，"小时候去过海边。有个银镯子..."
程曦立刻在平板上搜索什么。"林琛，32岁，出生于滨海市，母亲是海洋生物学家，在你十岁时因科考事故去世。"她抬头，"这是你进入恒泰时的员工档案。"
我从未看过自己的档案，但这些信息莫名地契合。更多的画面涌现：海边小屋、母亲实验室的鱼腥味、她葬礼上的白玫瑰...
"继续！"程曦兴奋地调整监测仪，"你的原生记忆正在激活，看屏幕！"
脑波显示仪上，代表"宿主"的蓝色线条开始增强，而红色"客体"线微微减弱。【意识融合度：57%】——竟然下降了1个百分点。
"有效！"程曦激动地抓住我的手，"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记忆，越详细越好。"
正当我准备深入回忆时，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狠狠打翻了茶杯。热水洒在茶几上，程曦惊叫一声跳开。
"她...在抵抗。"我咬牙掏出干扰器，但程曦按住我的手。
"别用！还剩两次机会，必须留到关键时刻。"她迅速取来毛巾擦拭水渍，"而且每次使用都会损伤神经，加速融合。"
她说得对。我强忍不适，用左手死死按住右腕。"有什么办法能暂时压制她？不需要完全驱逐，只要争取时间。"
程曦思考片刻，突然走向书柜，从隐藏保险箱里取出一小瓶蓝色液体。"母亲留下的。神经抑制剂，专门针对意识融合实验。"她谨慎地量出2毫升，注入注射器，"不能多用，会损伤记忆。但争取几小时没问题。"
我毫不犹豫地卷起袖子。针头刺入静脉时，一股凉意顺着手臂蔓延。几乎立刻，右手的异动停止了，头脑也清醒许多。
"效果持续4-6小时。"程曦收起药瓶，"足够我们制定计划了。"
"计划？"
"终止融合，保住你的意识，同时揭露林宗南的罪行。"她的眼神坚定，"我花了五年潜伏在恒泰，就等这个机会。"
我重新查看手机上的监控程序：【意识融合度：56%】。好消息是融合确实在逆转，坏消息是速度太慢。按这个进度，11小时内最多降到40%，远不够安全阈值。
"需要更强的记忆激活。"我思索着，"那些被删除的原始记忆...如果有办法恢复..."
程曦眼睛一亮。"周教授给你的记忆盒！你带了吗？"
我从内袋掏出那个银色小盒子，它依然微微发热。"需要特殊终端才能读取。"
"我有准备。"程曦从卧室拖出一台厚重的老式电脑，"母亲留下的，完全隔离，无法远程入侵。"
她连接记忆盒，屏幕闪烁后显示输入密码。我再次输入"1225"，系统接受但要求第二重验证。
"周教授说1225不只是一个日期。"我回忆着，"我用日语'圣诞快乐'通过了实验室的系统，但这里不行。"
程曦若有所思。"试试林雅芝的遗言。"她调出之前那段录音，"23:47，她说'记忆应该安息'。"
我输入2347，系统拒绝。又尝试"安息"的拼音，再次被拒。
"用日语。"程曦突然说，"林夫人留学日本多年，最常用的就是日语。"
我切换输入法，键入"やすらぎ"（安息）。屏幕闪烁一下，然后显示：【二级验证通过。欢迎回来，林琛博士。】
记忆盒释放出海量数据，自动分类整理。程曦迅速浏览目录："实验日志...研究笔记...啊！个人记忆备份！"
她点开标有"核心记忆"的文件夹，里面是几十段视频文件，按日期排序。最早的一条是十五年前，显示我在某大学实验室里的场景。
"从中间开始。"我指向大约三年前的一个文件，"那应该是实验关键期。"
视频播放，画面中的我——林琛博士——看起来疲惫但兴奋，正对着镜头说："LC项目第七阶段突破性进展。今天成功将简单记忆模式从一名志愿者完整转移到另一名。委员会尚不知情，但周教授认为..."
视频突然中断，跳转到另一个画面：我站在医院走廊，脸色凝重。"林宗南篡改了实验参数。他不再满足于治疗阿尔茨海默症，而是要完整的人格移植。"我压低声音，"林夫人不同意，所以他...加速了进程。我亲眼看到他调高了麻醉剂量。"
画面再次切换：我坐在某个昏暗的房间里，对面是病床上的林雅芝。她虚弱但清醒，紧紧抓着我的手："林博士，如果我女儿执意要做这件事...阻止她。不要让我成为怪物...记忆应该安息..."
视频结束。我和程曦沉默地对视，都被这段告白震撼。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我的记忆与林雅芝的匹配度最高，为什么周教授和助手冒险帮我，为什么林薇如此执着于这个实验...
"她不想回来。"程曦轻声说，"至少不是以这种方式。"
监控程序突然发出警报。我低头查看，心跳几乎停止：【意识融合度：63%】。短短几分钟内飙升了7个百分点！
"不可能！"程曦抢过手机，"抑制剂应该能维持..."她突然僵住，"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林薇远程激活了某种强制融合协议。"她脸色惨白，"她在加速进程，可能计划在午夜前完成。"
我看向窗外，雨己经停了，暮色开始降临。距离午夜，只剩不到7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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