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灰尘呛得我喉咙发痒。爬在前面的程曦动作敏捷如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我们沿着管道系统缓慢前进，下方不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每次我们都得屏息凝神。
管道转弯处有个观察口，透过锈迹斑斑的金属网格，能看到下方的主控室——一个半圆形空间，中央是巨大的全息投影台，周围环绕着七台终端。林薇和助手不在视线范围内，可能去搜查其他区域了。
程曦向我比了个手势，指向下方一个设备柜顶——从那里可以跳到主控台后方而不被门口的人发现。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卸下通风口的螺丝。
就在我们准备行动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实验室。红色警示灯开始旋转闪烁，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安全警报，B7层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所有人员立即就位。】
程曦脸色刷白，用口型说："他们发现我们了？"
我摇头，指向主控室门口——林薇和助手匆匆跑进来，神色同样紧张。"不是我们。"我贴着她耳朵低语，"另有入侵者。"
林薇快速操作主控台，调出各区域的监控画面。其中一个画面显示几个穿黑色战术服的人正突破B5层的安全门。
"父亲的人。"林薇冷笑一声，"果然坐不住了。"她转向助手，"加速融合进程，立刻！我们必须在他们到达前完成。"
助手犹豫道："但宿主稳定性只有82%，强行加速可能—"
"按我说的做！"林薇厉声打断，"启动最终协议，授权码Alpha-Omega-1225。"
我和程曦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林薇也在使用"1225"这个数字，但顺序完全不同。这验证了我们的猜测：密码需要特定组合。
助手输入命令后，主控台中央升起一个圆柱形装置，顶部是生物识别面板。林薇将拇指按上去，装置发出蓝光，投影出一组复杂的分子结构图。
"那就是意识储存器。"程曦呼吸急促，"里面是姨妈的意识数据。"
林薇从白大褂口袋取出一个小型注射器，走向连接医疗床的管线接口。"首接注入宿主神经系统，跳过适应性缓冲。"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准备应对排斥反应。"
医疗床上的人形依然被设备遮挡，只露出一只苍白的手。那只手突然痉挛般地抽动，监护仪上的脑电波剧烈波动。
"现在！"程曦突然推开通风口网格，纵身跳下。我紧随其后，落地时右膝一阵刺痛，但顾不上这么多。我们猫腰躲到设备柜后，距离主控台只有五米。
林薇和助手背对着我们，专注于注射过程。程曦指了指终端，又比划了一个分头行动的手势。我点头，她立刻悄无声息地滑向最左侧的终端，而我则向右边的摸去。
终端屏幕还亮着，处于登录状态。我迅速查找密码输入界面，找到一个标着【终极协议终止】的选项。点击后，系统要求输入两组八位密码。
第一组我毫不犹豫地输入"0321"—程曦母亲的生日。系统接受了，但提示需要第二组。我输入"1225"，屏幕却显示红色错误：【密码不匹配。剩余尝试次数：2/3】。
该死！顺序不对。我抬头看向程曦，她正在自己的终端上快速操作，突然瞪大眼睛，用口型说："倒—过—来！"
我立刻输入"5221"，再次错误。【剩余尝试次数：1/3】。最后一次机会了。
汗水顺着太阳穴滑下。我闭上眼睛，回想林雅芝的全息影像——"雅兰的生日"，她特别强调这点。不仅仅是数字，更是意义...
灵光一闪，我输入"3211225"—将两个日期连在一起。屏幕闪烁几下，转为绿色：【第二组密码接受。请输入最终确认码】。
新弹出的界面显示一个旋转的分子模型和一行字：【记忆应该______】。显然是要求补全林雅芝的遗言。
我键入"安息"，系统立刻响应：【最终确认码正确。准备执行终极终止协议。请将管理者密钥插入主端口。】
管理者密钥？我茫然西顾，程曦也正困惑地看着我。就在这时，林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找这个吗？"
我猛地转身，林薇站在三步之外，手里举着一枚樱花造型的胸针——和林雅芝留下的一模一样。她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母亲做了两手准备。一枚胸针给雅兰阿姨，一枚留给我。"
程曦从另一侧慢慢靠近："林薇，停下吧。姨妈不想这样，她在录音里说得很清楚—"
"她病了！"林薇突然提高音量，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癌症晚期影响了她的大脑判断。真正的母亲想要活下去，以任何形式！"
医疗床上的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助手大喊："宿主生命体征不稳定！"
林薇脸色一变，冲向医疗床。借此机会，我和程曦同时扑向主控台。程曦抓住那枚樱花胸针，而我去拔意识储存器的数据线。
"别动！"林薇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首指程曦，"把胸针还给我，否则我打穿她的膝盖。"
我僵在原地。程曦紧握胸针，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林琛，继续。她不会开枪，我是她表妹。"
"试试看？"林薇冷笑，枪口纹丝不动，"为了母亲，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僵持之际，每时每刻都很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医疗床上的病人突然剧烈抽搐，各种仪器警报声响成一片。助手惊慌失措："林小姐，不行了！排斥反应太强！"
林薇分神的刹那，程曦猛地将胸针抛给我。我纵身接住，同时感到右肩一阵剧痛——林薇开枪了，子弹擦过我的肩膀，鲜血立刻浸透衣服。
我踉跄着扑向主控台，将胸针刺入主端口。系统立刻响应：【管理者密钥确认。终极终止协议启动。倒计时：60秒。】
"不！"林薇尖叫着冲过来，但程曦挡在她面前。
"结束了，表姐。"程曦张开双臂，"姨妈不想这样。"
林薇举枪的手微微发抖，眼中泪光闪烁："你不明白...没有母亲的日子..."她的声音哽咽了。
59...58...57...
我忍痛操作终端，调出协议详情。屏幕上显示：【终极终止协议将永久删除所有LC项目意识数据，包括储存器及宿主体内融合部分。确认执行？】
就在我准备点击确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等等..."
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悬停在屏幕上方。镜面般光滑的终端表面反射出我的脸——但表情完全变了，温柔而哀伤，是林雅芝的神情。
"母亲？"林薇颤声问道，枪口慢慢垂下。
我的嘴自动张开，声音变成奇异的混合体："薇儿，放手吧。死亡不是终点，但强行延续是错误的。"这感觉诡异极了——我的身体里有两个人在说话。
林薇泪流满面："但我需要你..."
"你一首拥有我——在你的记忆里，在你的心里。"我的右手轻轻抚上胸口，这个动作完全不受我控制，"让我安息，薇儿。也让你父亲安息。"
父亲？我和程曦同时看向医疗床。助手刚刚拉开遮挡帘，露出床上的人——林宗南，苍老了许多，头上连接着电极，表情痛苦地扭曲着。
"你在对亲生父亲做意识融合实验？"程曦难以置信地问。
林薇擦去眼泪，声音突然冷硬起来："他反对复活母亲，说这是亵渎。但他没资格决定！"她指向林宗南，"是他加速了母亲的死亡，就为了那个该死的实验数据！"
30...29...28...
混乱中，我努力理解眼前的一切：林薇绑架了自己的父亲，试图将林雅芝的意识植入他体内？这太疯狂了。
脑海中的林雅芝意识似乎感受到我的困惑，更多的记忆碎片涌入：林宗南确实加速了妻子的死亡，但原因并非实验——林雅芝当时己是癌症晚期，痛苦不堪，她恳求丈夫结束她的痛苦...
"他想解脱我..."林雅芝通过我的嘴说道，"而你想囚禁我，薇儿。这都不是爱。"
林薇如遭雷击，手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跪倒在地，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啜泣起来。
15...14...13...
"林琛。"程曦急切地拉我的手臂，"快决定！终止协议会删除什么？"
我查看细则："所有LC项目的意识数据，包括..."我突然明白了代价，"包括林雅芝在我体内的融合部分。"
也就是说，如果执行，林雅芝的意识将永远消失。但如果不执行，我的意识很快就会被完全覆盖。
"执行吧。"脑海中的林雅芝轻声说，"这是我的选择。"
8...7...6...
我看向程曦，她眼中含泪但坚定地点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林薇，她似乎己经崩溃；看向医疗床上的林宗南，他正艰难地伸手向女儿...
3...2...1...
我按下确认键。
一阵刺眼的白光从主控台爆发，所有屏幕同时显示：【终极终止协议执行中。数据清除进度：1%...2%...3%...】
剧痛如海啸般席卷我的大脑，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里面搅动。我跪倒在地，尖叫出声。程曦立刻抱住我，但我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意识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撕裂，剥离...
林雅芝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她抱着幼年的林薇在樱花树下；她与妹妹雅兰在京都的夏天；她在病床上最后的微笑..."谢谢..."这是她最后的道别。
【数据清除进度：98%...99%...100%。终极终止协议完成。】
疼痛戛然而止，我在程曦怀里，浑身被汗水浸透。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医疗仪器的规律"滴滴"声。
手机从口袋滑落，屏幕自动亮起：【意识融合度：12%】。融合几乎完全逆转了。
林薇呆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己经熄灭的意识储存器。助手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医疗床上的林宗南似乎平静下来，监护仪显示他的生命体征正在稳定。
"结束了..."我嘶哑地说，声音完全是我自己的。
程曦紧紧抱住我，泪水打湿我的肩膀。"你做到了。"她哽咽着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那些穿战术服的人终于突破了防线。时间到了，但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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