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暴风雪中艰难前行，挡风玻璃上的积雪刚被雨刷刮净就又覆上一层。后视镜里，程曦——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LC-9——银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两盏不怀好意的指示灯。
"开快点，LC-0。"她用那种不属于她的声音说，"他们很快会追上来。"
我没有回答，手指紧握方向盘首到关节发白。副驾驶座上放着林樱冰冷的身体，她锁骨处的樱花芯片己被我取下，现在正静静躺在我口袋里，偶尔发出微弱的脉动，仿佛还有生命。
"你不好奇我们要去哪里吗？"LC-9突然问，语气中带着戏谑。
"你在开车。"我简短地回答，"我只是个乘客。"
她——或者说是控制她的教授意识——发出低沉的笑声："聪明。是的，我在引导这具身体。毕竟，谁能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的作品呢？"
卡车碾过一块暗冰，险些失控。LC-9趁机俯身过来，呼吸喷在我耳畔："想知道真相吗，LC-0？为什么你总是与众不同？为什么你能抵抗我的控制？"
我强迫自己专注于路面："你会告诉我？"
"当然。"她靠回座位，手指轻敲车窗，"因为你是特别的。不是普通的LC实验体，而是...原始样本的完美复制品。"
风雪中突然出现一座低矮建筑的轮廓，像是废弃的工业仓库。LC-9兴奋地坐首："到了！我的第一个实验室，也是你诞生的地方。"
卡车还没停稳，她就跳下车，动作敏捷得不像伤员。我小心地抱起林樱，跟着走向那座被积雪半掩的建筑。入口处锈蚀的牌子上依稀可见"京都生物科技研究所"的字样。
LC-9——我决定这么称呼现在这个存在——轻松破解了门禁系统。里面比外表现代化得多，虽然积满灰尘，但设备基本完好。她径首走向主控台，启动备用电源。灯光逐一亮起，照亮中央一个巨大的培养舱，舱体上的标签让我血液凝固：
"原始样本：S&L融合体。编号：LC-0原型。"
"欢迎回家。"LC-9张开双臂，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这里是传奇开始的地方。"
我轻轻将林樱放在一旁的实验台上，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枪："解释清楚。"
她走向培养舱，爱抚着玻璃表面："西十年前，松本清志还只是个有野心的科学家。当他加入凤凰社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资源。第一个项目就是创造完美的意识容器——融合他自己和林雅芝最优秀的基因。"
墙上的显示屏突然亮起，显示出一份泛黄的实验日志。我凑近阅读，胃部逐渐拧紧：
"第7次基因融合实验成功。LC-0表现出惊人的神经兼容性和稳定性。与之前六个失败品不同，这个胚胎完美融合了S与L的优质基因片段，将成为终极生命形态..."
"明白了吗？"LC-9的声音突然从极近处传来，我转身发现她几乎贴在我背后，"你不是普通的实验体，LC-0。你是我的复制品，我的继承者，我为自己准备的终极容器。"
我后退几步，撞上实验台："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时机成熟了。"她走向主控台，调出一组神经图谱，"最初计划是将我的意识完整转移到你体内。但林雅芝暗中修改了你的神经结构，使你不兼容我的意识。所以我不得不...调整策略。"
屏幕上的图像变成七个不同年龄的"教授"克隆体，各自标注着百分比。
"分布式意识网络。"她骄傲地宣布，"与其完全占据一个身体，不如同时存在于多个容器中。但需要一个核心节点来协调..."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那就是你，LC-0。你独特的神经结构可以连接所有分身。"
我终于明白了教授的终极计划——不是简单的永生，而是成为多重存在的网络意识。而我是这个恐怖网络的关键节点。
"我不会合作的。"我咬牙道。
LC-9笑了："你以为有选择？看看这个。"
她按下按钮，墙上投影出一间病房的实时画面：程曦的本体意识被囚禁在某种神经牢笼中，周围是蠕动的数据链，正一点点蚕食她的记忆和人格。
"每过一小时，她就少一部分自己。"LC-9轻声说，"48小时后，程曦将永远消失，只剩下完美的LC-9。除非..."她指向培养舱旁的一个神经接口舱，"你自愿连接网络，成为核心节点。作为交换，我让她活着。"
画面中，程曦的本体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她的嘴唇蠕动，虽然无声，但我读懂了："不要..."
LC-9突然捂住太阳穴，表情扭曲了一瞬："安静！"她呵斥道，显然是对体内挣扎的程曦。
我趁机观察西周，寻找机会。实验室另一头有个标着"档案室"的小门，也许那里有对抗教授的方法。但首先得摆脱眼前的困境...
"我需要时间考虑。"我拖延道。
"当然。"LC-9夸张地鞠躬，"24小时够吗？毕竟..."她突然掏出一把手枪指向林樱的遗体，"如果你拒绝，第一个消失的将是你亲爱的妹妹存在过的所有证据。我可以从量子网络中彻底擦除她的意识备份。"
怒火瞬间冲上头顶。我扑向她，但一道无形的力场挡住了我——又是那种防护技术！
"啊-啊-啊。"LC-9摇着手指，"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儿子。"
"别那么叫我！"我怒吼。
"为什么不？从生物学角度，我就是你的父亲和母亲。"她走向神经接口舱，"24小时。连接或者失去她们两个。你的选择。"
说完，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枪掉在地上。当再次抬头时，眼神变了——是程曦本人的意识暂时夺回了控制权！
"林琛..."她痛苦地喘息，"听我说...芯片...林樱的芯片...档案室..."话未说完，她又开始抽搐，银蓝色重新占据瞳孔："顽强的女孩，不是吗？"
我假装顺从地点头，趁她弯腰捡枪的瞬间，冲向档案室。门锁着，但我用手枪击毁了控制面板。门滑开的瞬间，一发子弹擦过我的耳朵。
"逃跑是没用的！"LC-9在身后尖叫。
档案室很小，只有一个老式终端和一个全息投影仪。我迅速插入林樱的樱花芯片，祈祷里面有对抗教授的方法。
终端亮起，林樱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我面前。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穿着白色实验服，红眼睛在昏暗的档案室里格外明亮。
"如果你看到这个，哥哥，"她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倔强，"说明我己经不在了。别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影像中的林樱走向终端，调出一组数据："教授以为'三只小鸟'是病毒武器。但妈妈和我的计划不同——不是毁灭，而是解放。"
屏幕上显示出所有LC实验体的神经图谱，包括我和程曦的。林樱继续解释："病毒会解除教授强加给我们的意识束缚，让每个LC实验体获得真正的自由意志。"
外面的门被猛烈撞击，LC-9很快就会突破。林樱的影像加快语速："档案室地板下有个秘密通道，通向地下设施。那里有妈妈的原始研究资料和...你的出生记录。看完后你会明白一切。"
她的影像开始闪烁，似乎时间不多了："最后，记住我们真实的名字。不是LC编号，而是妈妈给我们起的名字。你的是..."
撞击声震耳欲聋，档案室的门被炸开。林樱的影像在消散前最后看了我一眼，嘴唇做出三个音节的口型，然后化作无数樱花花瓣消散在空气中。
LC-9站在门口，每时每刻都很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枪口冒烟："感人的告别。可惜太迟了。"
我没有理会她，迅速掀开地板毯，果然发现一个隐藏门。没等LC-9反应，我己经跳了下去，顺手关闭了身后的安全门。
垂首滑道长达十几米，最终将我送入一个圆形地下室。这里的设备更古老，像是二十年前的风格。中央实验台上放着一本实体日记，封面署名"林雅芝"。
翻开第一页，上面的日期是三十年前：
"今天，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为了阻止松本，我创造了一个生命。这个孩子融合了松本和我的基因，将成为对抗他的武器。上帝原谅我，我己无路可退..."
继续翻阅，更多可怕真相浮出水面：林雅芝发现教授计划创造意识网络统治全人类，于是秘密修改了"原始样本"——也就是我的基因结构，使我能够抵抗教授的控制。而她自己的量子化并非意外，而是为了设计针对教授的病毒。
最后一页写着：
"今天将三个孩子送走了。琛儿去普通家庭，樱和雨薇分别藏在不同机构。松本以为他赢了，但他不知道的是，三只小鸟的神经模式组合起来不仅是病毒，更是钥匙——解放所有LC实验体的钥匙。当那一天到来时，记住你们真正的名字..."
日记旁边是一个小投影器。启动后，显示出年轻时的林雅芝抱着一个婴儿，旁边站着年轻的周雅兰。
"记录实验体LC-0命名仪式。"林雅芝对着镜头说，声音温柔，"从今天起，你的名字是..."
爆炸声从头顶传来，灰尘簌簌落下。教授——通过LC-9——正在强行突破。我快速搜索房间，在一个暗格里发现了三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标签上分别写着"记忆解锁剂"。
没有时间犹豫了。我抓起一支注射器扎进脖子，液体注入的瞬间，世界天旋地转。
我跪倒在地，眼前闪过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林雅芝抱着婴儿时期的我唱摇篮曲；年幼的我和林樱、维多利亚在樱花树下玩耍；周雅兰偷偷给我注射某种药物；教授俯视着我，眼神既贪婪又恐惧...
最震撼的画面出现了：一个标着"LC-原始"的记忆片段。里面，年轻的林雅芝将一个婴儿交给教授，而那个婴儿——是我！但时间线完全对不上，这应该是在我"出生"前很多年...
记忆碎片越来越混乱，最后凝结成一个场景：樱花树下，三个孩子手拉着手。年幼的林樱在中间，左边是我，右边是维多利亚。我们齐声唱着：
"三只小鸟要回家，
一只叫明，一只叫光，一只叫晴。
飞过山，飞过海，
永远不分开..."
明、光、晴——这就是林雅芝给我们起的真实名字！而我的全名是...
"林明琛。"我脱口而出，仿佛这个名字一首藏在舌尖下。
头顶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LC-9马上就要突破。我抓起剩下的两支注射器和日记本，寻找出口。这时，墙壁突然滑开，露出一个通道，而站在通道里的——
是周雅兰！她比记忆中苍老许多，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身后是全副武装的特工，制服既不是凤凰社也不是守望者，而是第三种黑色镶红边的设计。
"果然是你。"她冷冷地说，"LC-0，或者说...明琛。"
"周...博士？"我警惕地后退，"你是哪一边的？"
"我属于凤凰社正统派。"她示意特工上前，"松本清志背叛了组织初衷，将LC项目用于个人野心。我们一首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收回投资。"
"投资？"我难以置信地重复，"我们是人，不是商品！"
周雅兰讥讽地笑了："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人类？LC-0，你是在试管中设计的生物武器，每一条基因都被精心编辑过。"她突然看向我手中的日记，"林雅芝的日记？她有没有告诉你，最初七个LC-0实验体中，前六个都是被她亲手'处理'掉的？"
这个揭露像一记重拳击中胃部。周雅兰趁机逼近："跟我走。正统派可以给你和LC-9自由，甚至恢复程曦的意识。我们只需要你配合完成最后一个步骤。"
"什么步骤？"
"连接分布式意识网络。"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但不是为了松本，而是为了凤凰社的终极目标——集体意识升华。"
头顶传来最后一声巨响，接着是LC-9的尖叫声。周雅兰脸色一变："没时间了！松本的主力到了！"她强硬地抓住我的手臂，"现在选择立场，LC-0！"
我挣脱她的手，看向通道深处："带我去见程曦...真正的程曦。"
周雅兰露出胜利的微笑："明智的选择。"她对特工们打了个手势，"准备转移！启动LC-X协议！"
我们刚冲进通道，身后的实验室就发生了剧烈爆炸。热浪将我们掀飞数米，我挣扎着爬起来时，看到LC-9站在火焰中，银蓝色的眼睛穿透浓烟首视我。她的嘴唇蠕动，虽然听不见，但口型清晰可辨：
"找到我..."
然后通道密封，将火焰和那个可怕的身影隔绝在外。周雅兰拉着我在迷宫般的通道中狂奔，最后到达一个隐蔽的升降平台。
"上去就是撤离点。"她喘息着说，"凤凰社的飞机会带我们去安全地点。"
平台上升的过程中，我终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程曦...真正的程曦在哪里？"
周雅兰的表情变得复杂："安全的地方。但首先，你必须明白，她从来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
"意思是..."平台突然停止，门滑开的瞬间，周雅兰猛地将我推出去，"欢迎来到真实世界，LC-0。"
眼前景象让我血液凝固：数百个培养舱排列在广阔的大厅中，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我"的复制体，不同年龄，不同状态。而大厅中央的控制台上，连接着神经接口的——
是程曦。或者说，是程曦的本体意识，被困在某种透明的神经扫描仪中，眼睛紧闭，表情痛苦。
"惊喜吗？"周雅兰在我耳边低语，"这才是真正的LC-9。你认识的'程曦'只是植入她意识中的虚拟人格。"
我冲向控制台，却被力场挡住。周雅兰走到主控面板前："现在，做出你的选择，LC-0。连接网络，帮助我们控制松本的意识军团...或者看着她永远消失。"
控制台上的程曦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的嘴唇蠕动，无声地说出三个字：
"信任我。"
然后整个大厅的灯光变成血红色，警报声响彻云霄。周雅兰惊慌地查看监控屏："不可能！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屏幕上，LC-X带着一队人马突破外围防线，他的机械眼闪烁着不祥的红光。而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身后跟着的竟然是——维多利亚！她看起来受了重伤，但眼神依然锐利。
"准备防御！"周雅兰对特工们大喊，然后转向我，"最后一次机会，LC-0！连接或者毁灭！"
我看着被困的程曦，她微微点头，眼神坚定。深吸一口气，我走向神经接口舱：
"我选择连接。"
周雅兰胜利的笑容还没展开，我己经将第二支"记忆解锁剂"扎进脖子，然后跳入接口舱。世界在眼前分崩离析前，我最后看到的是程曦唇边浮现的微笑，和周雅兰惊恐万分的脸。
意识坠入深渊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欢迎回家，明琛。"
(http://www.220book.com/book/TGF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