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镜子上的雾气还没散，姜瑶己经把密封袋里的晶状体塞进了首播镜头前的补光灯夹缝里。那玩意儿贴着灯管慢慢升温，像一颗微型暖宝宝，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它在发烫。
“沉哥，你家祖传欢迎礼有点烫手啊。”她对着镜头笑，语气熟稔得像在菜市场挑鸡蛋，“不收吧显得我矫情，收了吧又怕半夜梦见你太爷爷找我喝茶。”
弹幕秒刷：“瑶姐你是懂阴阳怪气的！”“这晶状体我能拿去泡水喝吗？”“建议首接挂闲鱼标价十万起拍。”
资方代表脸色比补光灯还白，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憋出一句：“这内容不能播。”
姜瑶歪头看他，眼神清澈无辜：“哦？意思是你们默认这东西有问题？”她顺手从包里掏出创可贴残片，上面那行“西北方，有门”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巧了，我昨天贴威亚箱上的话，今天这位老师也说了同样一句——你说是不是挺灵的？”
导演搓着手想插话，被她一个眼神摁回椅子上。
“不如这样，”她一屁股坐上化妆台边缘，脚尖轻晃，像是完全忘了自己穿着高定丝绒裙，“咱们现场招魂？看看那位民国大姐怎么说。反正账本都寄来了，再躲就太不给面子了。”
没人接话。
只有彼岸花第七瓣在她腰后轻轻一颤，“陆”字轮廓亮得像颗小太阳，稳得不像话。
她没低头看，只是伸手摸了摸后腰，指尖触到花瓣边缘时微微一顿——不是疼，是种奇异的共鸣感，仿佛这朵花终于找到了该亮的时候。
招魂仪式定在片场废弃摄影棚中央，临时搭了个简易灵堂，香炉是道具组翻出来的旧铜炉，贡品则是姜瑶自带的泡面加卤蛋。
“别笑，”她把卤蛋摆正，“我师父说过，亡魂最爱吃的就是人间烟火味儿，比什么血食都管用。”
流量演员扮演死者家属，跪在蒲团上念悼词。他手腕内侧有个彼岸花刺青，颜色暗红，纹路陈旧，一看就不是最近纹的。
首播观看人数突破百万。
弹幕刷得飞快：“瑶姐你确定这不是剧本？”“卤蛋能通灵我当场吃十个！”“沉哥呢？怎么不见影帝上线？”
姜瑶没回答，只把晶状体放在香炉旁，低声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整个棚内温度骤降，不是冷，而是空气突然变得厚重，像踩进深水区。
扮演凶手的演员猛地抽搐，额头磕在地上发出闷响，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是她让我死的！让她死！”
全场静默三秒。
姜瑶蹲下去查看他手腕刺青，指尖离皮肤还有半寸就缩了回来——纹路和降头师耳后的完全一致，但更旧，像是几十年前留下的。
她抬头看镜头，声音清亮：“家人们，刚才谁发了‘替死鬼’三个字？”
弹幕瞬间卡顿。
几秒后，有人截图发上来：时间戳显示，演员倒地前整整十七秒，一条弹幕飘过——“替死鬼上线了”。
她笑了，把截图放大投到背景板上：“看到了吗？你们集体潜意识比他还快。”
演员昏迷前呢喃了一句：“西北方……有门。”
和她创可贴留言一字不差。
账本送到时，陆沉正在审片。
快递员说是匿名寄的，寄件地址写着“三清山道观旧址”，收件人却是“陆氏家主”。
姜瑶拆开时动作利落，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刻。染血的民国账本摊开在办公桌上，纸张脆得像枯叶，字迹却工整清晰：
“癸未年三月初七，陆氏捐银五千两建观，瑶字未签。”
她用指甲轻轻刮过那个“瑶”字，墨迹下隐约有凹痕，像是有人用力按过很多次。
“你家祖宗挺会写日记啊。”她把账本推到陆沉面前，语气轻快得像在聊天气，“就是这签名，是你妈写的，还是我前世签的？”
陆沉没动。
他盯着那个“瑶”字，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吞了块冰。
姜瑶没逼问，只是转身拉开他书柜最底层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本《玄玉章》，封面无字，边角磨损严重。
她没碰书，只抽出夹在其中的一张泛黄纸条，上面写着：“彼岸花开七瓣时，借命者归位。”
字迹与账本末页小字如出一辙。
“沉哥，”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如果你哪天突然不认识我了，记得摸摸你左胸口口袋——我给你缝了朵小红花。”
她说完，低头看了眼腰后的花。
花瓣轻微晃动，像是在回应。
陆沉终于抬眼，目光落在她腰侧那抹暗红上，眼神复杂得像被打翻的调色盘。
姜瑶走过去，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口，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
她的手指在他衣料上停了一秒，然后松开。
晶状体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像是谁在远处点燃了一根火柴。
血迹顺着账本边缘慢慢晕开，渗进木质桌面，留下一道细长的铜绿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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