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山来得很准时也很高调。
三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在省府门口一字排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军政大员亲临。他自己穿着一身暗紫色的绸缎长袍，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貂皮马甲，手上拄着一根龙头拐杖，派头比省主席还足。
他一进三湘路政公司的办公室就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震得屋顶上的灰都往下掉。
“哎呀呀，向总经理！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他热情地握住向辉甲的手，那样子活像一个见到了失散多年亲侄子的慈祥长辈。
向辉甲也立刻进入了角色，脸上堆满了受宠若惊的笑容，腰都比平时弯了三分。
“石三爷，您太客气了！您是咱们湖南商界的前辈泰山北斗！您能大驾光临是我这小小的路政公司蓬荜生辉啊！快请上座！快请上座！”
两人互相吹捧，虚伪得让旁边的林觉民都快吐了。
一番客套之后分宾主落座。
石青山呷了口茶开门见山：“向总经理，明人不说暗话。报纸上的事我看了。你们要修路缺煤，我石某人别的不多就是山多煤多。这笔生意我做了！”
“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向辉甲一脸狂喜，“有三爷您这句话我这心里可就踏实了！”
“不过嘛……”石青山话锋一转，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精光，“向总经理报纸上开出的那个价码……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我石某人了？”
来了。
向辉甲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三爷，不瞒您说。三倍的价百分之五的干股，这己经是我能向董事会申请到的极限了。您也知道我们这公司股东多派系杂，我这个总经理也是个受气的……”
他开始大倒苦水，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权力有限、左右为难的“打工仔”形象。
石青山听着心里愈发得意。
果然这小子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向总经理，话不能这么说。”他摆了摆手一副“我为你着想”的姿态，“这修路是百年大计。煤的质量是重中之重。我石燕湖的煤是什么品质？全湖南你找不出第二家！用我的煤你那路能用一百年！用别人的煤不出十年就得翻修！这一进一出哪个划算？”
“再说了，”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我听说向总经理您最近手头也不宽裕吧？那三百万的亏空可还没填上呢。我石某人不仅能给你煤还能……给你钱！”
他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加利诱。
向辉甲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挣扎”“犹豫”“贪婪”交织的复杂表情。
他这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把石青山看得是心花怒放。
“那……那依三爷的意思？”向辉甲“小心翼翼”地问道。
石青山伸出了一只手掌。
“五倍！”
“煤价市场价的五倍！一分不能少！”
“干股百分之十！我要做你们公司除了省府之外的第二大股东！”
“还有，”他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预付款！我要你们一次性支付未来五年的煤款！至少两百万大洋！”
狮子大开口！
这己经不是在做生意了，这分明是在抢劫！
他不仅要钱还要公司的控制权！
他要用这笔交易把向辉甲把整个三湘路政公司都变成他石青山的提款机！
向辉甲听完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是“滔天”的怒火。
“石三爷！你……你这是欺人太甚！你把我向辉甲当什么了？！”
“我不同意！这绝对不行！”
两人在办公室里开始了激烈的“争吵”。
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坐地还钱。
一个拍桌子一个瞪眼睛。
那场面演得是情真意切火花西溅。
站在门外的丁义珍和李宝库听得是心惊肉跳几次都想冲进去“护驾”。
只有林觉民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他知道这出戏演得越逼真那条鱼上钩就上得越死。
最终在经过了长达一个时辰的“艰难谈判”后。
向辉甲终于“败”下阵来。
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脸的颓然和不甘。
“好……好……我答应你……”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石青山此刻己经是胜利者的姿态。
“这么大的合作口说无凭。我们必须签一份最正式的由英国律师行公证过的合同！白纸黑字谁也别想反悔！”向辉甲“咬牙切齿”地说道。
“哈哈哈没问题！”石青山放声大笑。
他还怕向辉甲反悔呢。有了洋人律师的公证这份合同就比铁还硬！到时候他向辉甲就是想赖账都赖不掉！
他甚至己经开始想象自己掌控了三湘路政公司当上董事长把向辉甲当成狗一样使唤的美好未来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亲手签下的不是什么商业合同。
而是一份由向辉甲为他量身定做的……死亡判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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