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血腥味，被晚风一吹，散得到处都是。
向辉甲还骑在刀疤脸的身上，高举着瓦刀，胸膛剧烈地起伏，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溺水者，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那股子拼命的疯劲儿过去之后，无边的虚弱和疼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渗着冷汗和血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上辈子那件花大价钱买的衬衫，此刻己经变成了布条，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嘴角火辣辣地疼，一摸，肿起老高。肩膀、肋下，更是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就是打架的代价。
一点也不潇洒，一点也不威风，只有狼狈，和一身洗不干净的鸡毛。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又看了一眼被吓得脸色煞白、站在墙角一动不动的莫任敏，心里的那股子杀气，才慢慢地退了下去。
他终究，不是个杀人犯。
他从刀疤脸身上爬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
“辉甲！”
莫任敏惊呼一声，也顾不上害怕了，连忙冲过来扶住了他。
当她的手触碰到向辉甲的胳膊时，向辉甲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同时，一股柔软和温暖，也通过接触点，传遍了他的全身。
“我……我没事……”他咧了咧嘴，想笑一笑，结果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样子比哭还难看。
莫任敏看着他这副惨样，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看着他那双依旧残留着血丝的眼睛，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怎么也止不住。
她不是哭自己受了惊吓，而是哭他。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男人，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哭么子咯……我又没死。”向辉甲靠在她身上，闻着她头发上传来的淡淡清香，感觉身上的疼痛都轻了几分。他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想帮她擦眼泪，可手伸到一半，看到上面沾着的血污，又尴尬地缩了回来。
“你……你流了好多血……”莫任敏哽咽着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后怕和心疼。
“皮外伤，看着吓人，不碍事。”向辉甲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在打鼓。这两个家伙怎么办？就这么扔在这儿？
不行。
他忍着痛，首起身子，看了一眼巷子口。
陈觉还没来。
他刚才在冲过来的时候，就己经想好了后手。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所以唯一的生机，就是拖。拖到陈觉带人来。
他在来之前，就让张快腿去警察厅给陈觉报信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我们……我们得赶紧走。”向辉甲对莫任敏说，“这里不安全。”
“那他们呢？”莫任敏看着地上那两个家伙。家产十亿的穷光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向辉甲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等一下，会有人来‘收拾’他们的。”
他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带着莫任敏，朝巷子另一头走去。他不敢走大路，怕杨啸林还有后手。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在昏暗的巷子里，谁也没有说话。
莫任敏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向辉甲身上传来的重量和温热的血气。她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汗味、血腥味和泥土味混合在一起的、极具冲击性的男人味道。
这种感觉，很奇怪。
没有了往日的斗嘴，没有了彼此的试探和算计，只剩下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依靠。
仿佛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里，他们是两叶飘零的浮萍，只有紧紧地靠在一起，才能不被浪头打翻。
走到一处更僻静的拐角，向辉甲终于撑不住了，靠着墙壁滑坐了下去。
“不行了……让我歇会儿……”他喘着粗气，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莫任敏连忙蹲下身，从自己的皮包里翻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她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了他。
“对不起……”她低声说，眼泪又掉了下来，“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天真，太任性了……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
“打住。”向辉甲打断了她，虽然虚弱，但语气里的那股子不正经又冒了出来，“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没错，错的是这个操蛋的世道。再说了，我这是英雄救美，多威风的事？以后说出去，我向辉甲，也是为女人拼过命的爷们儿了。”
莫任敏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
她看着他那张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的脸，看着他那故作轻松的笑容，心里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触动了。
她俯下身，凑到他面前。
她的脸，离他的脸，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向辉甲能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能闻到她呼吸里的清香，能感觉到她泪水的温度。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然后，他看到莫任敏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他那高高肿起的嘴角上。
那是一个很轻、很柔，带着咸咸泪水味道的吻。
一触即分。
向辉甲彻底愣住了，像个被雷劈中的木头桩子。
而莫任敏的脸，己经红得像块火炭，她猛地站起身，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你……你流血了……我帮你……止血……”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巷子里，陷入了一种奇妙而又尴尬的安静。
只有两颗狂跳的心，在“砰砰”作响。
远处，隐隐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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