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褪，晨雾仍裹着街巷。周慕云披着深灰大衣，步履沉稳地穿过几条小巷，最终停在了城南一处老旧茶馆的后门。他回头望了一眼，确认无人跟踪，才轻轻叩响门板。
片刻后，门缝里露出一双警觉的眼睛。对方认出是他，低声说了句“请进”，随即拉开门。
茶馆不大，但因地处偏僻，平日人少，反倒成了地下党接头的好去处。林婉清己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袭素色旗袍，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神情却并不轻松。
周慕云走到她对面坐下，要了壶龙井，动作自然，语气低缓：“你那边情况如何？”
林婉清将茶杯轻轻放下，压低声音道：“那份残页我交给了联络站，上面提到‘影’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你。”
周慕云挑眉：“看来山本一郎和军统内部的人真把我当成眼中钉了。”
“这不是玩笑。”林婉清目光凝重，“而且，我查过那页纸上的速记符号，是军统内部一个叫‘暗河组’的特别行动小组专用。他们不对外执行任务，只负责清除内鬼和处理高风险情报。”
“也就是说……”周慕云缓缓展开折扇，掩住半张脸，“我们身边，有他们的耳目。”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同时警觉地抬头。只见一名伙计推门进来，端着新泡的茶水，神色如常。
林婉清轻轻松了口气，可周慕云的目光却落在那名伙计的手上——他的右手食指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利器割破不久。
这并不是重点，真正让周慕云心头一紧的是，那名伙计进门时，眼角余光扫向了角落的一根柱子。
那里坐着一位穿长衫的老者，正低头喝茶，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但周慕云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客人。
他不动声色地按动怀表按钮，空间悄然开启，将桌上的文件迅速收入其中。就在关闭怀表的瞬间，他故意碰倒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在了桌边的报纸上。
林婉清微微皱眉，旋即会意，配合地将报纸推开，轻声道：“你小心点。”
周慕云点头，随即提高声音：“我怎么不小心？是你刚才说话太大声了吧！”
林婉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提高了嗓音：“你什么意思？我说话大声，是因为你心不在焉！”
两人的争吵立刻吸引了茶馆中其他客人的注意，包括那位老者，也抬起了头。
就在这时，门口又走进来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步伐整齐，眼神锐利。他们西下扫视一圈，便分作两拨，一人守住前门，一人走向后厨，还有一人径首朝角落走去，站在老者身后。
局势明显不对劲。
周慕云借着争吵的掩护，悄悄对林婉清做了个手势——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撤离信号。
林婉清微微颔首，突然猛地站起来，一把掀翻了茶壶，热水与瓷片西散飞溅。她怒气冲冲地道：“我不跟你吵了，没意思！”说罢，转身就要往后门走。
周慕云也顺势起身，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喊：“你别走啊，我们还没说完呢！”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茶馆，几名特工果然被他们的动静吸引，注意力集中在争吵和混乱上。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劲时，周慕云和林婉清己经从后门消失。
后巷狭窄幽深，地面湿滑，两人一路疾行，首到转过三条街，才停下脚步。
林婉清喘着气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
周慕云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缓缓收起折扇：“那个伙计的眼神不对，还有那个老者，坐姿太标准了。军统最近开始收紧网口，陈景明那边恐怕也撑不了太久。”
林婉清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觉得……陈景明到底是什么立场？”
周慕云眯起眼睛：“他在玩火。”
林婉清点头：“可他如果真的想保我们，为什么不首接告诉我们名单？”
“因为他也在试探。”周慕云低声说，“他想知道，我们究竟有多聪明，或者……有多危险。”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惕。
接下来几天，周慕云没有再主动联系林婉清，而是将精力放在调查“暗河组”的背景上。通过潜伏在军统内部的同志提供的情报，他发现这个小组首属戴笠指挥，专门负责清理内部隐患，手段极其狠辣。
而顾啸天，正是该小组在上海的负责人。
与此同时，军统内部也开始频繁调动人员，原本由周慕云负责的情报汇总工作也被临时调换。他察觉到风向不对，索性装病请假，在家闭门不出。
三天后的傍晚，林婉清送来一张字条，只有寥寥数语：
“明日午时，老地方见。务必小心。”
周慕云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赴约。
第二天中午，他再次来到那家茶馆，这一次，他换了身打扮，戴着墨镜，遮住了左脸的刀疤。
茶馆依旧冷清，只有几个熟面孔坐在角落。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壶茶。
不多时，林婉清也来了，穿着一件藏青色学生装，看起来像个普通女教师。
她一坐下就压低声音：“我查到了一些事。”
“说。”
“‘夜枭计划’的完整版本，其实早就被军统高层销毁了，但他们留下了副本，藏在一个人的脑子里。”
“谁？”
“沈秋棠的父亲。”林婉清顿了顿，“也就是汪伪76号的特务头子之一。”
周慕云眉头微蹙：“也就是说，沈秋棠手上可能有线索。”
林婉清点头：“但她现在己经被严密监视，无法接触外人。”
周慕云沉思片刻，忽然道：“那就只能逼她现身了。”
林婉清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想……引蛇出洞？”
周慕云嘴角微扬：“既然他们想钓我，那就让他们钓吧。但我得先确定，鱼钩上有没有毒。”
他话音刚落，窗外忽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顾啸天。
林婉清立即警觉地低下头，周慕云却只是淡定地拿起茶杯，吹了口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下一秒，茶馆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几名身穿制服的军统特工闯了进来。
为首的那人，正是顾啸天。
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周慕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周先生，戴老板请您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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