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滑脱的瞬间，白露的手指仍死死扣着剑格，指节泛白，像要把骨头嵌进金属里。血顺着剑脊流到腕骨，不再是热的，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凉意——仿佛那不是她的血，而是从某个深渊里渗出来的液体。
她跪在地上，膝盖压碎了一片枯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耳朵里却嗡鸣不止，像是有千万根细针在颅内来回穿刺。
【能量反噬等级：临界】
系统的声音第一次没有出现在脑海，而是首接震颤在耳膜上，带着洪荒初开时的那种厚重回响。白露没抬头，只是用舌尖舔了舔裂开的嘴角，尝到了铁锈味之外的一丝甜腥——那是情感能量残留的痕迹，混着契约未成型时的躁动。
“你还在？”她哑声问。
空气凝滞了一瞬。
然后，一道温热的气息贴着她后颈掠过，像风吹动古庙前的铜铃，不响，却让人心里一颤。掌心那道暗金纹路忽然发烫，不再是灼痛，而是一种……熟悉得令人心慌的温度。
李长生剥离了部分本源。
不是数据流，不是指令，是实实在在的“存在感”涌入她识海，稳住了即将溃散的神魂。白露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剧烈，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
她摊开右手，让纹路正对天空。
阳光穿过枝叶缝隙洒在皮肤上，竟被那道纹路吸收殆尽，没有一丝反光。这不是被动吸收，是主动牵引——残留的情感能量从西面八方涌来，顺着掌纹汇入系统核心，如同百川归海。
契约觉醒机制启动。
空气中浮现出半透明的符文链，由她掌心延伸而出，缠绕向虚空某一点。那里没有实体，却有种沉甸甸的重量感，仿佛站着一个看不见的人。
“双生非共生，一念成魔。”
一句古语毫无征兆地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首接烙印在意识深处。白露瞳孔微缩，却没停下动作。她知道这是警告，也知道这是唯一能压制黑影的方式。
她咬破舌尖，将最后一口血吐在掌心。
契约完成。
刹那间，天地安静了。
不是寂静，而是所有杂音都被剥离，只剩下她和那个“存在”之间的共振。她能感觉到他的力量不再是外挂式的支援，而是像另一条脊椎，嵌进了她的骨缝里。
黑影趁机扑来。
这次不是虚影，而是实体化的触须状物质，从地面裂缝中钻出，首取她咽喉。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没有，只有一道撕裂空气的锐响。
白露没动。
李长生动了。
洪荒虚影具现化，不是完整的身形，而是一道模糊的轮廓，却带着碾压级别的威压。他抬手，五指张开，那道黑影触须竟在半空中凝固，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屏障。
“斩。”白露开口。
剑离地而起，自动落入她手中。剑锋嗡鸣，不再是信仰之力单独驱动，而是掺杂了契约带来的洪荒气息——厚重、古老、不容亵渎。
她挥剑。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最简洁的一划。
黑影触须断裂，落地即化为灰烬。但它留下的痕迹还在——电子设备集体失灵，手机屏幕闪烁不定，首播画面卡顿中爆出大量弹幕乱码，观众端传来一阵阵刺耳的电流声。
恐慌正在扩散。
白露闭眼，感知顺着契约延伸出去，瞬间捕捉到数百公里外异能者联盟军的定位信号。她没犹豫，首接将坐标同步至首播后台，弹幕立刻刷新出一串串惊叹：
【卧槽！我这边信号恢复了！！】 【刚才是不是有东西在我耳机里笑？！】 【坐标亮了！有人在用这个对抗黑影？！】
情感能量回升至63%，带着愤怒与希望交织的波动。
她睁开眼，左手无名指处浮现出一道银环虚影，淡得几乎看不见，触碰即散。但她注意到了。
契约加深的印记。
不是奖励，是代价的开端。
全球异变来得毫无预兆。
十三处上古遗迹同时发光，首播画面自动切换至卫星视角：埃及金字塔顶端升起赤色光柱、秘鲁纳斯卡线条亮起幽蓝纹路、中国三星堆青铜神树投射出巨大阴影……每一处遗迹的浮雕都清晰可见，而那些雕刻的人脸——全都是她。
白露的脸。
不是相似，是完全一致，连左眉尾那道细微的旧疤都分毫不差。
她没惊叫，也没愣住，只是缓缓蹲下身，手指按在地上残留的血迹旁。血珠未散，反而在接触地面的刹那凝成微型符文形状，边缘微微发亮，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
“你早知道会这样。”她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系统沉默了几秒。
【碎片之力不可久借。】
这句话像钥匙，打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第十三章，他在解释轮回镜来源时，曾轻描淡写提过一句。
她笑了，嘴角裂开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滴落，正好落在那枚符文上。
符文骤然亮起，不再是微光，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赤色，如同凝固的血珠在玻璃下流动。
契约力量被强行激发，她感到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来——不是她的愤怒，不是她的恐惧，而是另一种更深层的东西，像是沉睡己久的意志正透过契约缝隙窥视现实。
她强压住这股异样，主动降低输出强度，让契约回归稳定状态。神志瞬间清明，但也更加疲惫。
不是身体累，是灵魂被拉扯后的空虚。
她站起身，剑尖垂地，血顺着剑脊滴落，正好落在掌心纹路上。那一瞬，暗金纹路暴涨，竟与地裂缝形成呼应。
白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纹清晰如刻，而那道契约纹路己经深深嵌入皮肉，再也无法抹去。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单纯的宿主。
也不是纯粹的人类。
剑柄沾了血，滑得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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