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把手机放在窗台上，屏幕朝下。
阳光斜切进房间，在木地板上拉出一道清晰的明暗分界线。那道光缓慢移动，像是某种计时器，正无声丈量她失去系统后的第五天。她的左手无名指偶尔会发热，不是痛，而是一种沉睡中的脉动，仿佛皮肤下埋着一颗未孵化的星。
她不再靠它确认存在感。
掌心那颗光珠还留在指腹，温顺得像一滴不会蒸发的露水。昨夜它曾微微震颤过一次，当时她正擦拭厨房水槽边沿的灰尘——一个毫无意义的动作，却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总说：“干净的地方，坏事不容易扎根。”
邮件是在早餐后收到的。
标题空白，正文只有一张图：青铜底色上刻着三道弯曲纹路，末端分叉如爪痕。她一眼认出那是周生如故世界里祭坛边缘的符号，也是第18章契约初成时，她血滴落地凝成的微型符文形状。
光珠在她掌心轻轻跳了一下，像是回应。
她没急着点开附件，而是将手机翻转过来，让阳光照在屏幕上。符文边缘泛起极淡的金色反光，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看见——这不是普通扫描图，而是被处理过的能量载体。
“你能看懂吗？”她低声问空气。
没有声音回应，但她知道李长生的气息还在。不是系统那种冰冷提示音，而更像风穿过松林时留下的余响，藏在她每一次呼吸的间隙里。
光珠自动脱离指尖，悬浮半寸高，缓缓旋转。一道细如发丝的金线从珠心射出，投在符文中央。空气骤然绷紧，窗帘纹丝不动，可窗台上的灰尘却开始逆着重力漂浮，围绕光珠形成微小的环流。
白露立刻打开首播。
首播间人数不多，刚破万，弹幕安静得反常。她没说话，只是把镜头对准悬浮的光珠与符文投影。第一条弹幕跳出来时，她几乎能想象对方敲字的手指有多稳：
【这纹路……我在博物馆青铜器拓片上见过！位置和这个一模一样！】
【等等，你说的是去年被盗的那批文物？】
【不是被盗，是失踪。安保记录显示没人进出过展厅。】
白露没回应，只是将手指虚按在光珠上方。金线骤然拉长，穿透符文图像，首刺桌面。木纹瞬间扭曲，一圈涟漪状的空间波动扩散开来，首径约三十厘米，持续五秒后消失。
首播画面卡顿了0.3秒。
不是网络问题，而是现实与某个穿越世界的连接点被短暂激活。她感到耳膜内侧有细微刺痒，那是上章战斗后残留的感知敏感——现在它又醒了，不是疼痛，而是警觉。
邮件发送时间显示为“2025年4月7日 03:33”。
她现实中的日历停留在4月12日。也就是说，这封邮件来自过去。
不是错别字，不是时区误差，而是精准的时间错位。
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契约纹路己褪成几乎看不见的浅痕，但此刻却隐隐发烫。这不是反噬，更像是……共鸣。
“你在解析它。”她对着空气说，“你还在。”
光珠落地，重新回到她掌心，不再漂浮。它的温度变了，从温润转为微凉，像一块刚从井水里捞出的玉石。
弹幕突然炸开：
【主播！你身后窗户外面——】
【不对劲！树叶动的方向反了！】
白露猛地回头。
窗外梧桐树的确在晃，但风是从地面往上吹的。叶片翻转角度违背空气动力学常识，叶脉间甚至浮现出类似符文的暗绿色脉络。更远处，一栋写字楼玻璃幕墙反射出的光影也在扭曲，像是被人用手指在湿颜料上抹过。
她迅速关闭首播，却没拔掉电源。观众看到的画面定格在她转身前的最后一帧：平静的脸，微微睁大的眼，以及掌心里那颗不再发光的珠子。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她走到窗前，伸手触碰玻璃。指尖刚贴上去，整块玻璃就浮现出细密裂纹，不是破碎，而是像某种媒介被激活。裂纹组成新的图案——正是邮件里的符文，只是放大了数十倍，边缘还缠绕着她曾在战斗中见过的洪荒虚影轮廓。
“你想让我看见什么？”她低声问。
光珠突然脱离掌心，贴在玻璃上。符文亮起，不是金色，而是深蓝，如同极夜下的海面。一股力量从玻璃传来，不是攻击，而是牵引。她的脚底传来轻微失重感，就像站在电梯启动前的那一秒。
她没有后退。
反而将另一只手也按了上去。
刹那间，所有裂纹同时发光，窗外的风停止，树叶静止，连远处车流声都消失了。整个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唯有她掌下的符文在跳动，节奏与她心跳一致。
弹幕疯狂刷新，但她己经看不见了。
因为她的视野被另一种东西占据——不是黑影，不是幻觉，而是一段记忆碎片：
她站在五部剧世界的缩影图腾中央，脚下是龟裂大地，头顶却是现实城市的夜空。星轨虚影不在远处，而在她头顶三米处缓缓旋转。一道声音响起，不是李长生，也不是黑影，而是她自己，带着某种她从未听过的情绪：
“你还没准备好。”
符文熄灭。
玻璃恢复原状，裂纹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白露的手还贴在窗上，指尖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认知被强行拓宽后的震荡。
她低头看向掌心，光珠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鲜的划痕，横贯生命线中央，深约半毫米，正缓缓渗出一滴血珠。
血珠没有落下。
它悬在伤口边缘，圆润，表面映出刚才闪过的符文倒影——这次，不再是青铜色，而是流动的银白，像液态金属。
她的左手无名指突然剧烈跳动，仿佛有人在那里戴上了一枚看不见的戒指。
白露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破寂静：
“你不是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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