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会议室的空气比外面深秋还要冷。苏晚站在投影幕前手心沁出薄汗——她面前坐着七位平均年龄超过六十岁的董事，而陆泽宇坐在主位右侧，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动发出刺耳声响．
"所以苏顾问的意思是要保留这些破烂木头？"一位戴老花镜的董事敲着桌面，PPT上正是城东项目原有的榫卯结构细节图。"拆除重建可以节省40%工期，我看不出保留的意义。"
苏晚深吸一口气点开下一张幻灯片："各位请看，这些清代榫卯构件采用的是'燕尾扣'和'龙凤榫'结合工艺，能承受七级地震。我们的方案是将现代钢结构嵌入传统框架，既满足安全标准又能申请文化遗产补贴——"
"哗众取宠！"陆泽宇突然打断她，将平板摔在桌上，"上周你还说地基有问题，今天又要保留这些古董？我看苏顾问根本没搞清楚什么叫商业地产！"
会议室顿时陷入沉默。苏晚感到背后冷汗首流，却强迫自己迎上陆泽宇的目光："陆总监如果仔细看了我昨晚提交的补充报告，就会发现地基问题正是由于十年前野蛮拆除导致的结构失衡——"
"够了。"
低沉的男声突然从门口传来。所有人都转过头，看见陆霆渊站在阴影里，黑色大衣还沾着室外寒气。他径首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全场："继续，苏顾问。"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苏晚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陆霆渊始终没有表情，手指却在桌下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当她讲到"传统工艺与现代技术的共生"时，男人突然开口："预算增加多少？"
"8%，但文化遗产补贴可以覆盖6%，实际增加2%。"苏晚报出精确数字，这是她熬了三个通宵的结果。
陆霆渊微微颔首，视线转向陆泽宇："堂哥觉得呢？"
陆泽宇脸色铁青："我保留意见。"
散会后，苏晚被秦峰叫住："苏小姐，陆总请您去办公室一趟。"走进那间可以俯瞰整个陆家嘴的办公室时，她看见陆霆渊正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她昨天提交的报告。
"第37页。"男人突然开口，将报告递给她。第37页正是榫卯节点详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一处："这里的应力计算有误，实际承重会比设计值低15%"。
苏晚的脸瞬间涨红——这是她熬夜赶工的疏漏。"对不起，我马上修改——"
"不用了。"陆霆渊转身从书柜拿出一本泛黄的《营造法式》，"你父亲当年也犯过类似错误。"他翻到某一页，上面有父亲熟悉的批注："榫卯之妙，在刚柔并济，过刚则易折"。
苏晚惊讶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您认识我父亲？"
男人合上书，语气恢复惯常的冰冷："只是看过他的论文。明天把修改后的节点图给我，另外——"他顿了顿，"离陆泽宇远点，他对城东项目的兴趣不只是商业那么简单。"
走出总裁办公室时，苏晚发现手里的《营造法式》夹着一张便签，上面是陆霆渊苍劲的字迹："周西下午三点，城南木工作坊见——有人想认识你"。窗外阳光正好，她突然想起父亲说过：最好的建筑，是让使用者忘记结构的存在，只感受空间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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