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站在工作室的全身镜前，慢慢转了个身。孕28周的肚子己经相当明显，像一颗的果实撑起了她宽松的彩虹条纹孕妇装。她尝试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画笔，却发现这个曾经简单的动作现在需要分成三步完成：侧身、屈膝、小心翼翼地伸展手臂。
"哎哟..."捡起画笔时，她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水杯，水洒在刚刚画了一半的设计稿上。林小满瞪着那团渐渐晕开的水渍，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烦躁。她抓起湿透的画纸揉成一团，狠狠扔向墙壁。
"怎么了？"顾远闻声从书房跑来，衬衫袖子卷到手肘，手里还拿着正在视频会议的平板电脑。
"没什么！"林小满声音比预想的尖锐，"只是...我连捡个笔都像在演慢动作！"她试图转身，却因为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
顾远迅速放下平板，扶住她的手臂。视频那头的高管们目瞪口呆地看着CEO的镜头突然天旋地转，然后传来模糊的对话声。
"小心点..."顾远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别把我当易碎品！"林小满甩开他的手，随即因为自己的反应而更加恼火，"天啊，我讨厌这样...像个随时会爆炸的气球，还控制不住情绪..."
顾远冷静地对平板说了句"会议暂停15分钟"，然后关闭了摄像头但没挂断。他转向林小满，没有立即安慰或讲道理，只是静静地张开双臂。
这个简单的动作击垮了林小满的防线。她扑进顾远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画不出来了...三周了，一张完整的作品都没有。'彩虹思维'的空间设计图改了十七遍还是不满意...我是不是...是不是当妈妈后就失去创造力了？"
顾远轻轻抚摸她的后背，让她哭个痛快。等抽泣声渐弱，他才开口："你知道我上周签的那个新加坡项目吗？"
林小满抬起头，困惑地眨着泪眼："嗯？"
"谈判过程中，对方CEO突然问了个完全无关的问题：'你妻子怀孕后，你的决策方式有变化吗？'"顾远微笑着回忆，"我说，是的，我更懂得权衡风险与可能了。因为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往往来自不可预知的冒险。"
林小满的呼吸渐渐平稳："他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他也是个父亲。"顾远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他说，创造力不会消失，只会转化。就像你为儿童医院画的那些画，比任何商业作品都更有感染力。"
林小满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那里正有一个小小的凸起滑过——大概是宝宝在翻身。她突然想起什么："你的会议..."
顾远这才想起被晾在一边的高管们。他重新打开摄像头，面不改色地说："抱歉，紧急家庭事务。我们继续吧。"
屏幕上的高管们努力保持专业表情，但有几个年轻的己经忍不住微笑。林小满悄悄退出镜头范围，心里既愧疚又温暖。
那天晚上，顾远洗完澡出来，发现林小满正坐在床上翻阅一本旧相册——那是顾母前几天带来的，顾远从出生到大学毕业的照片集。
"看，"林小满指着一张婴儿顾远在爬行比赛中的照片，"你连爬行都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像在完成什么重要任务。"
顾远躺到她身边，一起看那些泛黄的照片："我妈说我从会说话就开始制定计划。三岁时的'每日游戏时间表'现在还保存在家里。"
林小满靠在他肩上，翻到一张顾远高中毕业舞会的照片——西装笔挺的少年站在角落里，与热闹的舞池格格不入。"你当时在想什么？"
"计算还有多久可以回家学习。"顾远诚实地说，"社交活动从来不是我的强项。"
林小满突然合上相册，转向他："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会像你一样有条理，还是像我一样...混乱？"
"无论像谁，都会很棒。"顾远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过我们可能需要准备两种育儿方案。"
林小满正要回应，手机突然响了。是顾母发来的消息："明天我带中医来给你把脉，准备些安胎药。"
"你妈又要来？"林小满皱眉，"上周才来过三次。"
顾远叹了口气："自从知道你怀孕，她就恨不得搬过来住。忍一忍，好吗？她只是太关心孙子..."
"或孙女。"林小满下意识纠正，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妈是不是更希望是男孩？她总说'孙子'..."
顾远思考了一下："传统观念吧。不过我记得她曾经说过，要是生个像我这么闷的儿子，不如要个活泼的女儿。"
这个回答让林小满心情好了些。她躺下来，顾远的手自然地覆在她肚子上，感受着偶尔的胎动。就在两人快要睡着时，顾远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李雯..."顾远皱眉接起电话，"什么事这么急？"
林小满看着丈夫的表情逐渐凝重，最后变成她很少见到的冷峻。
"怎么了？"他挂断电话后，林小满立即问道。
顾远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星河集团又开始动作了。他们挖走了我们两个核心技术主管，还窃取了'远航教育'的部分源代码。董事会要求我立即回公司处理。"
林小满心头一紧。自从上次苏媛事件后，星河集团沉寂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卷土重来。"你要去多久？"
"至少一周。"顾远己经开始收拾公文包，"需要重新评估系统安全，准备法律文件，可能还要开记者会..."
林小满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孕晚期的不适、创作瓶颈、现在顾远要离开...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说出任性的话，但眼泪己经在眼眶里打转。
顾远停下动作，回到床边抱住她："我会尽快回来。每天视频，随时可以打电话。我妈明天就来了，她会..."
"我不需要保姆！"林小满突然爆发，"我需要你！我们的孩子需要你！"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顾远是CEO，对公司有责任，危机时刻他必须出面...
出乎意料的是，顾远没有用理性反驳她。他只是紧紧抱住她，声音低沉："我知道。我也需要你们。但请相信我，我会用最快速度解决这一切，然后回来陪你待产。"
第二天清晨，顾远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开，却发现林小满己经起床，在厨房里笨拙地准备早餐。
"你应该多睡会儿。"顾远接过她手中的煎铲，防止油溅到她肚子上。
"想给你做顿像样的早餐再走。"林小满的声音还带着睡意，"虽然可能又煎糊了..."
顾远翻动着锅里的鸡蛋和培根——确实有点过火了，但他会全部吃完。"我帮你约了产检，下周三。如果我没回来，我妈会陪你去。"
林小满点点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个给你。我昨晚做的。"
顾远打开一看，是个手工缝制的护身符，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平安"两个字，背面是简笔画的咖啡杯和彩虹。"你熬夜做的？"
"针脚很丑，我知道。"林小满不好意思地说，"但里面装了你妈给的安胎药草，说是能保平安..."
顾远郑重地将护身符放进西装内袋，正好贴在心脏位置："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门铃响了，是顾母提前到来。看到儿子整装待发的样子，她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公司有事？"
顾远简短解释了情况。顾母出人意料地冷静："去吧，家里有我。"她转向林小满，"今天中医来把脉，我带了上好的燕窝..."
顾远离开后，林小满本以为会度日如年，没想到顾母的安排密集得让她无暇胡思乱想。中医把脉、孕妇瑜伽、营养餐制作...更出乎意料的是，顾母对"彩虹思维"的设计方案提出了不少实用建议。
"休息区应该增加哺乳隔间。"顾母指着图纸说，"现在的年轻妈妈讲究隐私。"
林小满惊讶地看着她："我以为您会觉得这些设计太花哨..."
"花哨不等于不实用。"顾母哼了一声，"我当年开纺织厂时，车间都刷成淡绿色，工人效率提高了15%。"
这个从未听过的信息让林小满瞪大眼睛："您开过纺织厂？"
"当然。顾远没告诉你？"顾母难得地露出自豪的表情，"八十年代第一批私营企业之一。后来合并进了顾远父亲的集团。"
林小满突然意识到，这位看似传统的婆婆其实是个商业先锋。那天下午，她缠着顾母讲当年的创业故事，甚至做了笔记——这些女性创业经验完全可以融入"彩虹思维"的课程体系！
顾远离开的第西天晚上，林小满在视频通话里兴奋地展示她的新作品——一组以孕期体验为灵感的抽象水彩。
"我把孕吐、背痛、胎动都画成了色彩流动！"她转动摄像头对着画板，"画廊老板看到后，想为我办个小型展览！"
屏幕上的顾远虽然难掩疲惫，但眼睛亮了起来："太棒了！我就知道你的创造力不会消失，只是找到了新方向。"
"多亏你妈，"林小满压低声音，"她今天带我去见了她的老友，一位退休的妇产科教授，聊了好多关于女性身体与创造力的话题..."
顾远挑眉："你和我妈...相处得不错？"
林小满笑了："她其实很酷。昨天还帮我重新设计了婴儿房的储物系统，超级实用！"
通话结束时，顾远欲言又止："小满...情况比预想的复杂。可能还需要几天..."
林小满强忍失落："没关系，公司需要你。我和你妈处得很好。"她顿了顿，"只是...尽量在孩子出生前回来？"
"我保证。"顾远的声音坚定如铁。
挂断电话后，林小满发现顾母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他像他父亲，工作起来不要命。"顾母放下杯子，"但顾远比他父亲强的一点是，他知道什么真正重要。"
林小满接过牛奶，突然问道："阿姨，您当年...害怕吗？成为妈妈？"
顾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床边坐下：" terrified（吓坏了）。"她用了一个罕见的英文单词，"顾远早产三周，我在工厂视察时突然破水。他父亲在国外出差，我一个人去的医院。"
林小满握住婆婆的手，感受到那些皱纹下的力量："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恐惧不会消失，但你会变得比它更强大。"顾母轻轻拍了拍林小满的肚子，"就像现在这个小家伙，让你吐得昏天黑地，可你还是画出了那么美的画。"
那天深夜，林小满突然被一阵剧痛惊醒。她打开床头灯，发现床单上有一小片湿痕——羊水破了，比预产期提前了两周。
"婆婆！"她喊道，声音因惊恐而尖锐，"婆婆，我觉得...要生了！"
接下来的场景像快进的电影——顾母冷静地检查情况，打电话叫救护车，收拾待产包。林小满则颤抖着拨打顾远的电话，却转入了语音信箱。
"顾远..."她在疼痛间隙对着手机说，"宝宝要来了...求你快点回来..."
救护车到达时，林小满的阵痛己经相当规律。顾母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紧握儿媳的手："呼吸，像我们练习的那样。顾远会赶到的。"
去医院的路上，林小满透过车窗看到夜空中的星星，突然想起她和顾远在马尔代夫看过的星空。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一场台风会让计划外的海岛变成最美的回忆。也许这次也一样...
"一切都会好的。"她轻声对自己说，同时感受着腹中那个迫不及待要见世界的小生命，"我们的孩子，会是个喜欢意外的冒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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