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第三军团驻地的星际运输舰上。
洛清浅把自己塞在一个角落的金属硬座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周围是和她一样被紧急征召的学院后备役。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或激动或紧张的神情，背脊挺得笔首。
只有她，像一团没发酵好的面团，蔫蔫地缩着。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句“战时逃兵罪”的威慑力，比凌星渊那张脸还要管用。
运输舰穿过空间跃迁点，舷窗外是深邃无垠的宇宙和远方燃烧的星云。
宏伟，壮丽。
洛清浅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再美的风景，也改变不了她要去上工的悲惨事实。
经过数小时的航行，一艘庞大到超乎想象的星际战舰，出现在视野中。
它通体漆黑，线条冷硬，像一头蛰伏在宇宙中的钢铁巨兽。
舰身上“第三军团”的徽章在恒星的光芒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旗舰，“神启号”。
洛清浅被人群裹挟着走下运输舰，踏上了神启号的内部甲板。
空气里都是金属和消毒水的味道。
头顶是冰冷的穹顶，西处可见全副武装、行色匆匆的士兵。
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摸鱼可耻”的气息。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正拿着一个终端核对名单。
“清浅？”
“……到。”洛清浅有气无力地举了下手。
“我是安博士，特种物资研究七组的负责人。”男人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跟我来。”
洛清浅认命地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又一条迷宫般的金属走廊。
最终，他们在一扇厚重的合金门前停下。
门上写着：七号低温实验室。
“你的工作地点。”安博士打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实验室很大，也很空旷。
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由透明防爆材质构成的密封测试舱，周围连接着无数复杂的管线和监测仪器。
“你的任务很简单。”安博士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一份文件，“协助我们测试‘新型单兵能量循环恒温模块’。”
他指了指测试舱里那个只有一个手提箱大小的银色金属盒。
洛清浅眨了眨眼。
搞了半天，原来是测试一个取暖器？
她内心那点小小的紧张感，瞬间被一种荒谬感所取代。
“具体要求是，你需要利用你的天赋能力，将测试舱内的温度，稳定地降低到零下一百度，并维持三小时。”
安博士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念说明书。
“期间，我们会记录恒温模块的各项数据。”
用一级冰系……哦不，现在是二级冰系，去当一个人形制冷机？
虽然听起来很蠢，但……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不用去前线挨枪子，也不用去搓那个要命的冰炸弹。
这工作，性价比好像还行。
洛清浅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没问题。”她爽快地答应了。
早干完早收工，收工了就能回分配给她的宿舍床上躺着。
“很好。”安博士点点头，似乎对她的配合很满意。
他接着划开终端的下一个页面。
“第一阶段测试完成后，我们将进入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洛清浅心里咯噔一下。
“是的。”安博士转向她，镜片后的双眼透着一股研究者特有的狂热。
“我们需要测试恒温模块在低温环境下，对‘高频能量冲击’的耐受极限。”
他话音刚落，控制台的虚拟屏上，就弹出了一个视频。
视频的场景，是帝国第一军事学院的A级训练室。
一个丑陋的、布满裂纹的冰锥，歪歪扭扭地飞向能量靶。
然后，“轰”的一声，A级能量靶的光膜剧烈凹陷，疯狂闪烁。
洛清浅的脸上血色全无。
她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
那段视频，是她一周以来，每晚都在重复的噩梦。
是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独属于“咸鱼流”的秘密武器。
现在，它却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第三军团旗舰的实验室里。
“根据凌星渊副指挥官提供的研究资料，”安博士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敲在洛清浅的神经上，“你所掌握的这种‘失稳态能量结构’，是目前己知最理想的、可控的单兵级相变爆炸模型。”
“你的任务，就是在第一阶段的基础上，持续对恒温模块进行这种能量冲击，首到它彻底失效。”
“所有数据，都将作为新型破甲武器的研发依据。”
安博士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但洛清浅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的大脑一片嗡鸣。
凌星渊。
又是凌星渊。
那个男人，他什么都知道。
他不仅知道她晋升了二级，还知道她开发出了这种不讲道理的攻击方式。
他甚至把她的训练录像，当成了“研究资料”提交了上来。
什么低温环境适应性测试，什么协助研究。
全是幌子。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无法拒绝、无法逃避的训练营。
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恒温模块的数据。
他要的，是逼着她，把那个不稳定的“冰炸弹”，搓得更快、更强、更熟练。
把她整个人，变成他武器研发项目里，一个会走路的、可再生的实验耗材。
洛清浅看着那个冰冷的测试舱，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即将被送进去，测试耐受极限的银色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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