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洒下刺目光芒，如同一把把利刃，首逼得苏瑶眼皮发烫。长餐桌之上，那铺展的白缎宛如冰刃，散发着冰冷而锐利的气息，银质餐具整齐排列，宛如等待检阅的士兵，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苏瑶坐在餐桌前，捏着那柄描金骨瓷勺，试图舀起半勺鱼子酱，然而她的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黑珍珠般圆润的鱼子酱颗粒，从勺中滚落回碟中，溅起微不可闻的“啪嗒”声，在这寂静压抑的氛围中，却似重重地砸在她的心坎上。
“苏小姐，”管家静立在阴影之中，声音看似温和，却仿佛裹着藏在天鹅绒手套里的刀片，隐隐透着锋利，“海鲟鱼子酱需用贝母勺取用，金属会破坏其独特风味。”管家的话，如同在苏瑶本就紧张的神经上又狠狠抽了一鞭。
对面主位上的厉景琛缓缓抬眼，清晨的阳光削过他线条硬朗的下颌，随后落在苏瑶那因紧张而绷紧的脊线上。“陈伯，”他的指节轻轻叩了下桌沿，发出清脆声响，“今天的《财经早报》。”
就在管家躬身递上报纸的刹那，苏瑶眼角余光瞥见娱乐版头条——自己的侧脸被一个醒目的红圈粗暴框住，标题更是如同一把带血的利刃：“厉氏掌权人惊现错嫁新娘！灰姑娘还是心机女？”看到这标题，苏瑶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餐刀在厉景琛修长的指间转了个银亮的弧，紧接着“嚓”地一声，干净利落地切开报纸。那撕裂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而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道：“十点有礼仪课，林老师是祖母旧识。”
镜厅内，西面都镶满了威尼斯水晶镜，将空间映照得虚幻而又华丽。苏瑶踩着七厘米的Jimmy Choo高跟鞋，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的囚徒，小心翼翼却又充满痛苦。
“背再挺首些！”林老师手持藤杖，用力点在她后腰，语气中满是严厉，“厉家少奶奶走路，肩颈要像天鹅引颈般优雅。”话刚落，藤杖突然毫无预兆地捅向她膝弯，“停！脚跟先落，脚尖再压——您这是赶集还是逃难？”
苏瑶一个踉跄，连忙扶住身旁的镀金镜框。镜中映出无数个狼狈的自己：碎发黏在汗湿的鬓角，廉价内衣肩带在真丝礼服下勒出突兀而又刺眼的痕迹，与这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
“手腕。”林老师用藤杖轻轻挑起她小臂，眼神里满是嫌弃，“搭厉先生臂弯时，指尖要像拈着玉兰花苞，虚虚一碰就够。您昨晚宴会上抓他胳膊的力道，活像擒拿逃犯！”
就在这时，水晶灯骤然大亮。厉景琛不知何时己倚在门边，西装随意地搭在臂弯。“课暂停。”他目光扫过苏瑶磨红的脚踝，微微皱眉，“换双鞋，跟我去拍卖会。”
坐在劳斯莱斯后座，苏瑶像只受惊的小鹿，蜷在真皮座椅一角。车子碾过减速带时，她膝头的拍卖图录哗啦散落一地。她赶忙俯身去捡，就在这时，厉景琛的手突然覆上她脚踝。
“别动。”他的掌心温热，指尖沾着药膏轻轻抹上她后跟磨破的血痕。清凉感如蛇一般，丝丝钻入皮肉，苏瑶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车窗外，霓虹灯光如流水般流淌，斑斓的光斑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跳跃闪烁。他拧紧药膏盖子，看着苏瑶，轻声说道：“祖母的规矩是旧黄历。在我这儿，你怎么自在怎么来。”
苏瑶的指尖不自觉地陷进裙褶，心中五味杂陈。当拍卖行鎏金大门缓缓开启时，她忽然低声问：“为什么帮我？”
厉景琛臂弯微抬，示意她挽上。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虚虚搭上他小臂——那动作，像极了触碰一件易碎的古董瓷器，小心翼翼，满是敬畏与紧张。
“因为，”他引她踏进那浮华喧嚣的声浪之中，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弄假成真也是种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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