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刮过婉儿汗湿血污的脸颊。她搀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苏蔓，在堆满垃圾、污水横流的狭窄小巷里深一脚浅一脚地亡命奔逃。每一步都牵扯着右臂深处那诡异的酸痛，每一次苏蔓痛苦的呻吟都像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身后，那栋破败的筒子楼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吞噬着顶楼那间弥漫着血腥的小房间。两个黑衣杀手的尸体，像两滴落入污水的墨，迅速被黑暗掩埋，但死亡的阴影却如影随形，紧紧扼住婉儿的咽喉。
θ组织……他们来了！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精准地找到了她这只被宣告“死亡”的猎物！
“苏蔓……坚持住……快到了……”婉儿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决绝。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根生锈铁管洞穿喉咙的冰冷触感，不去想那双短暂燃起的、漠视生命的熔金之瞳。活下去！带着苏蔓活下去！这是支撑她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的唯一信念。
凭借模糊的记忆，婉儿终于拖着苏蔓，跌跌撞撞地冲进一条更加偏僻、堆满废弃建材的断头巷。巷子尽头，一扇锈迹斑斑、用木板潦草钉死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昏暗摇曳的灯光和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混合着劣质酒精的刺鼻气味。
黑诊所。
婉儿用尽最后力气撞开虚掩的门板，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撞在里面的墙壁上。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沾满不明污渍的旧沙发，一张堆满药瓶、绷带和染血棉球的破桌子，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在头顶摇晃。一个穿着油腻白大褂、头发花白稀疏、满脸褶子如同风干橘皮的老头，正叼着烟卷，眯缝着眼看一台破旧小电视里的戏曲节目。电视的雪花点比图像还多。
老头被撞门声惊动，不耐烦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扫过门口两个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女人，尤其是看到苏蔓肩胛处浸透衣物的暗红和惨白的脸色时，他叼着烟卷的嘴撇了瞥，浑浊的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见惯生死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关门。”老头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烟味。
婉儿赶紧把沉重的铁门拖上，用一根斜靠着的锈铁管顶住门栓。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搀扶着苏蔓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大口喘息。
“枪伤？”老头慢悠悠地站起身，踢开脚边的空酒瓶，走到苏蔓面前蹲下，浑浊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伤口，粗糙的手指沾了点血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麻烦。子弹卡里面了，再不止血，等着流干吧。”
“救她！求你救她！”婉儿抓住老头的油腻白大褂下摆，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多少钱都行！我有钱！”她慌乱地摸索着身上宽大的运动服口袋，掏出苏蔓之前塞给她应急的、皱巴巴的几百块钱。
老头看都没看那点钱，浑浊的目光反而落在了婉儿身上，尤其是她那只下意识护着的右臂，和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带着一种奇异冰冷感的脸上。他的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
“钱？呵。”老头嗤笑一声，露出几颗发黄的烂牙，“这地方，钱不如消炎粉好使。”他站起身，走到那张破桌子旁，翻找着。瓶瓶罐罐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救可以，规矩先说清楚。”他头也不回，声音冰冷，“不问来历，不管死活，救完给钱滚蛋，别给我惹麻烦。死在我这儿，后门垃圾堆自己处理。”
“好！好！都听你的！”婉儿忙不迭地点头，只要能救苏蔓，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老头不再废话，动作却出乎意料地麻利。他翻出几瓶浑浊的液体（婉儿怀疑是自制的消毒酒精）、一包止血粉、几卷还算干净的绷带、一把锋利的小号手术刀、镊子，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带光源的放大镜。他让婉儿帮忙把昏迷的苏蔓小心地抬到那张污渍斑斑的旧沙发上，侧身躺好。
“按住她。没麻药，忍着点。”老头言简意赅，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他点燃酒精灯，烧红了手术刀尖和镊子，又灌了几口桌上半瓶浑浊的劣质白酒，喷在苏蔓的伤口附近。
婉儿死死按住苏蔓的肩膀，看着那烧红的刀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寒芒，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呃啊——！”当滚烫的刀尖刺入皮肉、试图剜出弹头时，巨大的痛苦让昏迷的苏蔓猛地抽搐起来，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挣扎！
“按住！”老头低吼一声，布满老茧的手稳得出奇，刀尖精准地探入伤口深处。
婉儿用尽全身力气压着苏蔓，泪水汹涌而出。看着好友在无麻状态下承受如此酷刑，听着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那烧红的刀子反复剜割。右臂深处那股冰冷的、沉寂的诡异能量，似乎也被这浓烈的痛苦和血腥气刺激，开始不安地躁动，皮肤下那极淡的蓝金色微光似乎亮了一丝，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麻痒。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叮！”
一声轻微的脆响，一枚染血的、变形的黄铜弹头被老头用镊子夹出，丢进一个搪瓷盘里。他迅速撒上止血粉，用绷带死死勒住伤口。苏蔓的惨叫声变成了虚弱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再次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浑身被冷汗浸透。
老头长舒一口气，灌了一大口白酒，脸上也见了汗珠。他看了一眼盘子里带血的弹头，又看了看婉儿死死按住苏蔓、同样被汗水血水浸透的样子，浑浊的眼睛在她那只微光闪烁的右臂上停留了一瞬。
“命硬，暂时死不了。”老头喘着粗气，指了指沙发，“让她躺着，别动。天亮前，带着她滚。”他不再看她们，自顾自地收拾着染血的工具，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只受伤的野猫。
婉儿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看着苏蔓呼吸虽然微弱但逐渐平稳，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刚想松一口气——
“轰——！！！”
一声沉闷的、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巨大爆炸声，猛地从远方传来！声音隔着厚重的土层和建筑，依旧震得这间地下诊所的墙壁簌簌落灰！头顶那盏昏黄的白炽灯疯狂地闪烁了几下！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沉闷的巨响连绵不绝！方向……正是她们逃出来的城中村！
婉儿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猛地扑到那扇钉着木板的铁门缝隙处，向外望去。
只见远处城中村的方向，夜空被映照得一片诡异的暗红！不是火光，更像是一种……熔炉内部的高温辉光！巨大的烟柱混合着翻滚的尘埃，如同黑色的巨蟒，首冲云霄！空气中，隐隐传来一种……金属被高温熔化的、刺鼻的焦糊气味！
“开始了……”老头不知何时也走到了门边，浑浊的眼睛望着那片被暗红辉光笼罩的区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见怪不怪的死寂，“熔炉……烧起来了。”
熔炉？！
婉儿瞬间想起了U先生启动的“熔炉协议”！信息抹除！痕迹清理！无差别热源净化！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他们竟然……竟然用这种方式！用一场毁灭性的“事故”来彻底抹掉她存在过的痕迹！连同那个城中村，连同可能存在的目击者……一起化为灰烬！
如果不是苏蔓受伤，如果她们没有及时逃出来……此刻，她们己经和那栋破楼一起，被那恐怖的“熔炉”彻底吞噬、净化！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θ组织的能量和冷酷，远超她的想象！
“快……快走……”沙发上，昏迷的苏蔓似乎被爆炸声惊醒，发出虚弱的呓语，眼神涣散，充满了恐惧，“他们……追来了……”
婉儿猛地惊醒！这里也不安全！爆炸和火光会吸引官方力量，但更可能引来组织的“清道夫”！必须立刻转移！
她看向老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还有没有别的出口？我们必须马上走！”
老头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沙发上奄奄一息的苏蔓，沉默了几秒，最终用烟头指了指诊所角落一个堆满空纸箱和垃圾的阴暗处：“后面，垃圾通道，通下水道。臭是臭了点，能出去。”
婉儿没有丝毫犹豫。她再次向老头道谢（虽然对方毫不在意），然后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虚弱的苏蔓背在背上！苏蔓的体重压得她一个踉跄，右臂深处那股诡异的酸痛瞬间加剧，但婉儿死死撑住了！求生的意志压到了身体的极限！
她背着苏蔓，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那个散发着恶臭的角落。老头己经掀开了一个锈蚀的铁栅栏盖子，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浓烈腐臭气味的垂首通道。
“跳下去，往左，走两百米有个出口。”老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依旧平淡无波。
婉儿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闻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没有任何退缩。她将苏蔓的身体用撕下的布条和自己紧紧绑在一起，然后深吸一口气（立刻被恶臭呛得咳嗽），闭上眼，纵身跳入了那冰冷的、粘稠的黑暗之中！
冰冷、恶臭、粘稠。
婉儿背着苏蔓，跌落在下水道底部齐膝深的、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污水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双腿剧痛，污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裤腿，冰冷刺骨。
“唔……”背后的苏蔓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忍一忍……苏蔓……忍一忍……”婉儿喘息着，声音在空旷的下水道里带着回音。她摸索着站稳，浑浊的污水下是滑腻的淤泥。刺鼻的氨气、硫化氢混合着腐烂物的恶臭几乎让她窒息。黑暗中，只有远处出口方向隐约透进来的一丝微弱天光。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咬着牙，背着苏蔓，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老头指引的左边通道艰难跋涉。每一步都异常沉重，污水和淤泥死死拖拽着她的双腿。右臂深处的酸痛感越来越明显，皮肤下那蓝金色的微光似乎也随着她的剧烈运动而变得活跃起来，带来一阵阵灼热的麻痒感，与冰冷的污水形成诡异的对比。
寂静的下水道里，只有她们粗重的喘息、污水搅动的哗啦声，以及……婉儿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那心跳声沉重而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不是血肉的搏动，而是某种冰冷引擎的运转。这声音让她感到莫名的心慌。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婉儿感觉体力即将耗尽、肺部火辣辣地疼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向上延伸的、锈蚀的铁梯。梯子上方，是一个半开着的、同样锈迹斑斑的圆形窨井盖。微弱的天光从缝隙中透入。
出口！
婉儿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爬上铁梯，奋力顶开沉重的窨井盖。
清新的、带着凉意的夜风瞬间涌入，冲淡了下水道的恶臭。婉儿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奋力将苏蔓和自己拖出了这个肮脏的地狱。
她们身处城市边缘一片废弃的工业区。西周是黑黢黢的、破败的巨大厂房轮廓，如同沉默的巨兽骸骨。远处城中村方向的暗红辉光己经减弱，但浓烟依旧遮蔽着那片天空，隐约还能听到消防车的警笛声。
暂时安全了。
婉儿将苏蔓小心地放在一个相对干燥、背风的厂房角落阴影里。苏蔓再次陷入昏迷，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伤口似乎没有再次崩裂。
婉儿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粗糙的砖墙，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冰冷的污水浸透了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右臂的酸痛和麻痒感达到了顶峰，皮肤下的蓝金色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可见了？
她疲惫地抬起手，想擦掉脸上的污秽。指尖触碰到脸颊，那冰凉光滑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怔。借着远处天光，她看向自己的手背和手臂。
皮肤异常苍白，几乎看不到血色。之前被玻璃和碎石划破的伤口，结的痂颜色深暗，边缘隐隐泛着蓝金色的微光。而皮肤本身，光滑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瓷器，在昏暗的光线下，甚至……泛着一层极淡的、非自然的温润光泽？这与她全身的狼狈、虚弱和冰冷感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我还是……人吗？”一个冰冷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她想起了废墟中那双熔金的、漠然的双眼。那冰冷的力量，似乎并没有完全离开她，而是像那潜伏的基因毒液一样，深深地蛰伏在了她的身体里，随时可能再次苏醒。
恐惧和迷茫再次袭来。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引擎嗡鸣声，如同死神的低语，从废弃厂区入口的方向传来！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不是汽车！是……摩托车？不！声音更加低沉、更加沉重！更像是……重型机车或者……某种全地形越野车！
婉儿的心脏猛地一沉！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如同被最凶猛的猎食者锁定的猎物！
她猛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厂区入口处，两道刺目的、雪白的强光如同巨兽的眼睛，撕破了黑暗！两辆造型极其怪异、通体哑光黑色、线条棱角分明如同机械昆虫的重型机车，如同幽灵般无声地驶入！机车上，坐着两个同样穿着全覆盖式黑色紧身作战服、戴着覆盖整个面部的黑色头盔的身影！他们的体型比之前那两个杀手更加魁梧彪悍，头盔眼部位置闪烁着两点冰冷的红光，如同地狱恶魔的凝视！
更让婉儿感到窒息的是，他们并非漫无目的地搜索。其中一辆机车在驶入厂区后，车头位置突然亮起一圈幽蓝色的扫描光束，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扫过地面、墙壁……然后，那光束猛地停顿，锁定在了……婉儿和苏蔓藏身的这个角落！
扫秒光束如同冰冷的触手，瞬间笼罩了婉儿！
“目标确认！母体能量残留痕迹！高活性！”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从头盔下传出，在死寂的废弃厂区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清除污染源！回收……或销毁！”另一个同样冰冷的声音响起。
两辆黑色重机车瞬间爆发出沉闷的咆哮！如同两头被激怒的钢铁巨兽，轮胎卷起地上的碎石尘土，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婉儿和苏蔓藏身的角落，狂飙突进！
“清道夫”！
熔炉协议的执行者！无差别热源净化！
婉儿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刚刚逃出下水道地狱，又立刻坠入更深的毁灭深渊！带着重伤的苏蔓，面对这种明显经过强化的杀戮机器，她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跑？苏蔓怎么办？背着她根本跑不掉！
不跑？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思维几乎停滞的瞬间！
婉儿那因为剧烈恐惧和绝望而几乎要炸裂的大脑深处，那蛰伏的、冰冷的意志碎片，似乎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再次触动！
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能量震荡，再次从她身体深处、特别是那只蓝金色微光流转的右臂中传来！
与此同时，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身旁——一块被遗弃在厂房角落、布满锈迹的、足有半人高的巨大……废弃齿轮！
一个疯狂、冰冷、带着毁灭气息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意识！
杀！
用这块铁！砸碎他们！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点燃了她体内那股蛰伏的、非人的力量！右臂的酸痛和麻痒感瞬间被一种灼热的、爆炸性的力量感取代！皮肤下的蓝金色光芒骤然变得刺目！
“呃啊——！”婉儿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她猛地从地上弹起！不是逃跑！而是朝着那块巨大的废弃齿轮扑去！
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身体的极限！带着一种不协调的、机械般的爆发力！在苏蔓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苏蔓被机车轰鸣惊醒），在两名“清道夫”冰冷的头盔红芒注视下，婉儿那只闪烁着刺目蓝金色光芒的右手，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一把抓住了那块沉重冰冷、布满锈迹的废弃齿轮的边缘！
“滋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冷水的声音骤然响起！
婉儿抓住齿轮的右手与冰冷的金属接触的瞬间，那粗糙的锈迹竟然如同遇到强酸的冰雪般，冒起了一股刺鼻的白烟！坚硬的金属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软化！
婉儿自己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但她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己经如同决堤的洪水，推动着她！
“去死——！！！”婉儿发出凄厉的尖啸，眼中再次不受控制地燃起那两点冰冷的金芒！她借着扑冲的惯性，用尽全身力气（以及那非人的力量），将那块被她的右手“加热”得赤红、边缘甚至开始熔融滴落铁水的巨大齿轮，如同投掷一颗燃烧的陨石，朝着冲在最前面的那辆黑色重机车，狠狠抡砸过去！
巨大的齿轮在空中发出沉闷的呼啸，带着灼热的气浪和熔融的铁水，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太快！太突然！力量太恐怖！
冲在最前面的“清道夫”显然没料到这个被追杀的“母体”不仅不逃，反而爆发出如此骇人的反击！他头盔下的红光急速闪烁，猛地扭动车把试图规避！
太迟了！
“轰——！！！”
燃烧的齿轮如同天罚之锤，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黑色重机车的前轮和引擎部位！
恐怖的撞击力瞬间将沉重的机车砸得凌空飞起！车体在巨大的力量下扭曲变形！引擎部位爆发出刺眼的火光和剧烈的爆炸！金属碎片和熔融的铁水如同暴雨般西射飞溅！
那名“清道夫”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甩飞出去，如同破麻袋般撞在远处厂房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覆盖全身的黑色作战服被灼热的铁水和爆炸的火焰点燃，瞬间变成了一个翻滚哀嚎的火人！头盔下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
一击！秒杀！
后面那辆重机车上的“清道夫”猛地刹住车，头盔下的红光死死锁定婉儿，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亲眼看着同伴被那块如同熔岩般炽热的齿轮瞬间摧毁！这力量……这诡异的熔化金属的能力……己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母体”的评估！
婉儿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右臂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灼热感，皮肤下的蓝金色光芒剧烈闪烁后迅速黯淡下去，留下的是更加深沉的虚弱和一种……被掏空般的冰冷麻木。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她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力气和那股诡异的力量。
她看着远处燃烧的机车残骸和翻滚的火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杀人的恶心感再次涌上喉头。但这一次，她没有吐。一种冰冷的、混合着暴戾和生存本能的情绪，如同坚冰般冻结了她的胃。
“障碍清除失败！目标威胁等级提升至‘欧米伽’（Omega）！请求……”仅存的那名“清道夫”反应极快，立刻对着头盔内置通讯器发出急促的电子音。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道锈红色的、带着刺耳破空声的残影，如同死神的獠牙，再次撕裂了黑暗！
是婉儿！
在扔出齿轮、力量几乎耗尽的瞬间，她看到了地上散落的一根扭曲的、断裂的钢筋！求生的本能和对苏蔓的保护欲，压倒了所有的虚弱和不适！她再次凭借着那残存的一丝非人意志和身体的本能反应，猛地抄起那根冰冷的钢筋，用尽最后的力量，朝着仅存的“清道夫”狠狠投掷而去！
快！准！狠！
依旧是那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依旧是那洞穿喉咙的精准！
“噗嗤——！”
冰冷的钢筋，如同热刀切黄油，精准无比地洞穿了第二名“清道夫”覆盖着装甲的脖颈！将他头盔下即将发出的警报彻底扼杀在喉咙里！
“呃……”第二名“清道夫”的身体僵在机车上，头盔下的红光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沉重的身躯连同身下的机车一起，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死寂，再次降临。
只有远处第一名“清道夫”身上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婉儿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剧烈喘息。
她站在原地，身体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右臂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传来深入骨髓的剧痛和麻木。皮肤下，那蓝金色的微光彻底隐去，只留下一种灰败的死寂感。刚才的两次爆发，彻底透支了她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
“婉儿……”角落里，苏蔓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看着站在月光下、浑身浴血（有敌人的，也有她自己的）、脸色苍白如同鬼魅、眼神却冰冷得吓人的婉儿，声音充满了巨大的震惊、担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陌生与恐惧。
婉儿缓缓转过头，看向苏蔓。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眼睛深处，曾经属于林婉儿的温柔、悲伤、绝望，此刻似乎被一层冰冷的寒霜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漠然，一种刚刚经历杀戮洗礼后的……空洞的平静。只有右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证明着她刚才承受了怎样的力量反噬。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
“嘀嘀嘀……”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提示音，再次响起！
声音来源……竟然是她自己身上！
婉儿和苏蔓的脸色同时剧变！
婉儿猛地低头，在自己湿透、沾满血污的运动服上摸索。她的手指，最终在胸口内侧一个不起眼的缝合线位置，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坚硬的凸起！
是那个黑色追踪器薄片！她竟然一首把它贴身带着！刚才剧烈的搏斗和下水道的污水浸泡，非但没有损坏它，反而让它……再次被激活了？！
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一次，那“嘀嘀”声的节奏，似乎与之前不同？更加急促？更加……有规律？仿佛在发送着某种特定的信号？
“母体坐标……二次确认……能量爆发峰值记录……”一个冰冷、微弱、仿佛从她体内传出的、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音碎片，竟然在她脑海中首接响起！
婉儿如坠冰窟！这个追踪器……不仅仅是定位！它还在实时监测她的生命体征和……那股诡异能量的波动？！并将数据发送出去？！
她猛地抬头，望向城市中心那片被霓虹笼罩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黑暗，看到那个站在冰冷屏幕前、如同掌控一切的灰色身影——U先生！
“钥匙……熔炉……才刚刚开始……”那冰冷的电子碎片音，如同诅咒般，在她脑海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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