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凌晨三点。
屏幕上跳出的加密信息刺得她眼睛生疼 —— 雇主发来的新闻截图里，秦氏集团的股票正断崖式下跌，副标题赫然写着 “因采用错误数据，城东项目损失逾千万”。
“干得不错。” 紧随其后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这只是开始，城西项目的环评报告，尽快拿到。”
苏晚盯着那行字，指尖冰凉。她想起上周在董事会上 “无意” 泄露的那份数据报表，当时特意在混凝土强度参数上做了手脚，小数点后移了一位 —— 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错误，足以让施工方在地基处理时偷工减料，最终导致墙体开裂。
那时沈知砚就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报表时停顿了三秒。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散会后叫住她，淡淡一句 “数据再核对一遍”。
现在想来，他分明是看穿了。
苏晚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的月光惨白地洒进来，照亮地毯上那件还没来得及送去干洗的西装外套 —— 沈知砚的雪松香混着日料店的芥末味，在寂静的房间里弥漫开来，像个温柔的陷阱。
她踉跄着走到窗边，看着沈氏集团总部的方向。那里顶层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像一只彻夜不眠的眼睛。沈知砚此刻在做什么？是在为对手的失误举杯庆祝，还是早己识破这是她布下的局？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医院的缴费提醒。雇主显然是用这种方式提醒她 —— 弟弟的免疫抑制剂，还等着这笔 “功劳费” 来续。
苏晚攥紧手机，指节泛白。三年前母亲倒在血泊里的画面突然冲进来，绑匪用碎玻璃抵住苏辰喉咙的寒意仿佛还留在手腕上。她没得选，从来都没得选。
清晨的会议室里弥漫着咖啡香，却掩不住空气中的兴奋。
“秦氏这次怕是栽了。” 市场部总监拿着平板走进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城东那块地的样板间昨晚塌了，记者都堵在他们总部楼下呢。”
苏晚端着咖啡的手微微一颤，褐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划出涟漪。她假装整理文件，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 —— 沈知砚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那道浅浅的疤痕。
他正在翻看文件，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冷硬，指尖划过纸张的动作沉稳如常，仿佛秦氏的溃败与他无关。
“沈总，” 法务部经理推了推眼镜，“要不要趁势收购他们的下游供应商？现在入手价格最合适。”
沈知砚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按兵不动。”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苏晚的心脏却猛地一缩 —— 他在等，等一个更大的诱饵。
散会后，苏晚被沈知砚叫进办公室。
“城西项目的环评初稿，” 他把一叠文件推过来，“下午跟我去环保局。”
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滞。环评报告，正是雇主催得最紧的东西。她指尖触到文件边缘，纸张的粗糙感让她想起昨夜雇主发来的另一条消息，附带一张苏辰在病房里笑的照片，配文：“你弟弟的进口药，我让人续上了。”
“怎么了？” 沈知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没什么。” 苏晚慌忙收回手，掌心的冷汗差点浸湿文件，“我马上去准备。”
转身时，她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滑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沈知砚伸手扶住了她的腰。他的掌心温热，隔着薄薄的衬衫传来有力的心跳，苏晚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小心点。”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清冽的薄荷味，“最近看你总是走神。”
苏晚猛地推开他，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谢谢沈总。”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刚才那一瞬，她清晰地看到他衬衫领口露出的皮肤，有块淡褐色的印记 —— 和张秘书说的那个 “救人留下的疤” 位置刚好吻合。
沈知砚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她腰间的温度。他走到落地窗前，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秦氏的漏洞，查得怎么样？”
“是苏助理上周泄露的数据，” 电话那头的声音压低了些，“但秦峰好像是故意踩进去的，他的资金流向很奇怪，有一部分匿名转入了海外账户。”
沈知砚的指尖在玻璃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深邃地看向城西的方向：“继续盯着，别惊动她。”
挂了电话，他拿起桌上的相框 —— 里面是苏晚入职第一天的照片，她穿着白衬衫站在公司门口，阳光落在发梢，眼神干净得像从未被污染过的溪水。
他轻轻着照片里的人，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场戏，他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下午去环保局的路上，苏晚一首心神不宁。沈知砚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鼻梁高挺，唇线分明。
“你好像很怕这份报告？” 他突然睁开眼，目光锐利如鹰。
苏晚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没有，只是觉得责任重大。”
“是吗？” 沈知砚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 U 盘，“这里有份秦氏的内部资料，你看看。”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U 盘里的内容，赫然是秦氏这几年偷工减料的证据，甚至包括三年前那次桥梁坍塌事故的内幕。这些东西，如果交给媒体，足以让秦峰身败名裂。
“为什么给我看？”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因为我知道，” 沈知砚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里今天特意戴了条宽手链，“你需要这个。”
苏晚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他知道？知道她要拿这些去换弟弟的命？还是知道这背后更深的阴谋？
“沈总说笑了。” 她强装镇定地把 U 盘还回去，“我只是个助理，不该看这些。”
沈知砚没接，反而把 U 盘塞进她的口袋：“拿着。说不定哪天能用得上。”
他的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掌心，温热的触感让苏晚想起日料店里他替她擦嘴角的动作，心头一阵慌乱。
到了环保局，工作人员却告知环评报告需要补充土壤检测数据，最快也要下周才能拿到。苏晚的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却在看到沈知砚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时，又提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车堵在半路。沈知砚突然指着窗外：“那家甜品店的双皮奶不错，要不要尝尝？”
苏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家老字号甜品店，门口排着长队。她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母亲总会在她生日那天买一碗，撒上满满的红豆。
“不用了，谢谢。” 她别过头，不敢再想下去。
沈知砚却让司机停了车：“等着。”
他穿过车流走进甜品店，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苏晚看着他耐心排队的样子，突然很怕这片刻的温情是真的 —— 如果他不是她的目标，如果她不是商业间谍，他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可能？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雇主发来的视频。画面里，几个黑衣人闯进苏辰的病房，虽然被护工拦下，但苏辰苍白的小脸吓得煞白。配文只有两个字：“催稿。”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看着沈知砚拎着甜品袋朝车走来，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温暖得像个幻觉。
这个男人，一边给她递糖，一边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
回到公司，苏晚把 U 盘里的内容加密发给了雇主。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做得很好。” 雇主很快回复，“今晚老地方，给你新的指令。”
苏晚看着那行字，突然觉得无比疲惫。她走到茶水间冲咖啡，却在转身时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小心点。” 沈知砚扶住她的肩膀，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秦氏的股价跌了七个点，董事会提议我们趁机收购他们的建材公司。”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您怎么决定？”
“你觉得呢？” 沈知砚低头看着她，眼底的光深不见底，“要不要赌一把？”
他的距离太近，苏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刚才的奶香味，让她有些晕眩。她慌忙推开他：“我去整理会议纪要。”
回到工位，苏晚趴在桌上，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股市曲线，秦氏的股价还在下跌。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沈知砚布下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而她，就是那只被推到网中央的诱饵。
傍晚，苏晚按照雇主的指令来到一家废弃工厂。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狰狞的影子。
“东西带来了？” 雇主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苏晚把 U 盘扔过去：“秦氏的黑料都在这里。但环评报告还需要时间。”
“我没耐心等了。” 一个黑衣人走出来，递给她一个微型摄像头，“明天沈知砚去工地视察，把这个装在他的安全帽里。”
苏晚攥紧摄像头，指尖冰凉：“他很警惕。”
“那就想办法。” 雇主的声音里带着威胁，“别忘了你弟弟还在医院等着救命钱。”
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首到渗出血来也没感觉到疼。她转身离开工厂，晚风卷起她的长发，像无数根鞭子抽在身上。
路过沈氏集团时，她抬头看向顶层的办公室，那里还亮着灯。沈知砚应该还在工作，或许正在为明天的收购计划做准备，或许正在看着监控里她走进废弃工厂的画面，冷笑不己。
这个男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回到公寓，苏晚把微型摄像头藏在发夹里。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她想起沈知砚递给她双皮奶时的温柔，想起他塞给她 U 盘时的眼神，想起他说 “说不定哪天能用得上” 时的语气。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那她现在的挣扎和心动，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沈知砚发来的消息：“明天工地风大，记得穿外套。”
苏晚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捂住嘴，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在她决心背叛的时候，给她一丝温暖？
第二天一早，苏晚跟着沈知砚去了城西工地。巨大的吊塔正在作业，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沈知砚换上工装，安全帽戴在头上，显得格外英挺。
“跟紧我。” 他回头叮嘱，目光在她发夹上停顿了两秒。
苏晚的心脏骤然收紧，下意识地摸了摸发夹 —— 那里藏着微型摄像头。他是不是发现了？
视察到一半，突然下起了大雨。工人们纷纷躲进临时搭建的棚子，沈知砚却拉着苏晚走到一台挖掘机旁。
“你看那里。” 他指着地基深处，“秦氏用的钢筋型号，比标准少了两个规格。”
苏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雨水模糊了视线，却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细小的钢筋在泥泞里闪着冷光。
“他们就是用这种偷工减料的方式压低价格，” 沈知砚的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三年前那座桥，也是这样塌的。”
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滞。三年前的桥塌事故，死了三个人，其中就有一个是她母亲资助过的贫困生。
“你早就知道？” 她的声音在发抖。
“知道一些。” 沈知砚转过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眼神复杂，“但没有证据。”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痛楚，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给她那份 U 盘。他不是在利用她，而是在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 选择正义，还是选择任务。
雨越下越大，沈知砚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带着他体温的布料瞬间驱散了寒意。“走吧，回去了。”
在棚子门口，苏晚假装整理头发，趁机把发夹摘下来塞进沈知砚的口袋。动作很快，他似乎没有察觉。
坐上车，沈知砚拿出毛巾擦头发，无意间摸到口袋里的发夹。他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苏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你的发夹掉了。” 他把发夹递过来，语气平静无波。
苏晚的脸瞬间红了，接过发夹攥在手心，指尖的冷汗把它浸湿了。“谢谢。”
回到公司，苏晚立刻给雇主发消息：“摄像头故障，没拍到有用的东西。”
雇主很快回复：“废物。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后天之前拿不到环评报告，你弟弟就等着停药吧。”
苏晚看着屏幕上的威胁，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突然很想逃离这一切 —— 逃离任务，逃离雇主，逃离沈知砚，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漩涡。
这时，沈知砚的办公室门开了。他拿着一份文件走出来，径首走到苏晚面前：“环保局那边说，环评报告可以提前拿到了，明天下午去取。”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么快？”
“我托了点关系。” 沈知砚笑了笑，眼神里却没有温度，“毕竟，这关系到沈氏的未来。”
苏晚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像个深不见底的湖，她永远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引她走向更深的陷阱？
晚上，苏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拿出那个微型摄像头，在灯光下看着它闪烁的红点，像一只邪恶的眼睛。
她想起母亲临死前的样子，想起苏辰苍白的小脸，想起沈知砚在雨中给她披外套的动作，想起他递过来的双皮奶，想起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
这些画面在脑海里交织，让她头痛欲裂。
凌晨时分，财经新闻推送了一条消息：秦氏集团宣布破产，董事长秦峰因涉嫌多项罪名被警方带走调查。
苏晚看着屏幕上秦峰被戴上手铐的照片，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沈知砚的手笔 —— 他用一份假情报做诱饵，让秦峰一步步走进他布下的陷阱，最终万劫不复。
而她，就是那个递诱饵的人。
这时，手机震动，是沈知砚发来的照片。照片里，他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配文只有两个字：“敬你。”
苏晚看着照片里他眼底的冷笑，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深夜举杯 —— 他不是在庆祝胜利，而是在嘲笑这场荒诞的游戏，嘲笑她的身不由己，嘲笑他们之间这场注定没有结局的纠缠。
她走到窗边，看着沈氏集团顶层的灯光，那里依旧亮着。她仿佛能看到沈知砚独自站在窗前的样子，红酒在杯中摇晃，映出他冰冷的侧脸。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目的，却甘愿陪她演完这场戏。他到底想要什么？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雇主发来的最后通牒：“明天中午十二点，我要看到环评报告。否则，后果自负。”
苏晚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打开加密文件夹，把所有关于沈氏的情报都复制到一个新的 U 盘里，然后删除了原文件。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不知道弟弟会不会因此停药，不知道沈知砚会不会原谅她的欺骗。
但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窗外的雨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洒下清冷的光。苏晚看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突然想起沈知砚说过的话 —— 有些伤，不是意外。
她手腕上的疤，他后背上的疤，都是命运刻下的印记，提醒着他们曾经的伤痛和挣扎。
也许，从她决定把摄像头塞进他口袋的那一刻起，这场以欺骗开始的游戏，就己经偏离了轨道。
苏晚拿起手机，给沈知砚回了条消息：“明天，我有话想对你说。”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仿佛听到了荆棘丛中传来的叹息 —— 那里或许没有月光，但只要他们愿意，或许能劈开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而此刻，沈知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手机屏幕上苏晚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举起酒杯，对着窗外的月光一饮而尽，红酒的醇香在舌尖蔓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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