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主星是联盟的首都星球。
此刻,中央区域正值盛夏。由于这颗星球的大部分土地都被水域环绕,气候总是潮湿而炎热。
在潮湿的天气里,伤口极易感染。
海拉躺在离家很远的一个农场谷仓里,三天来无人问津。
起初,海拉以为自己会失血过多而死,但血慢慢止住了。正当她庆幸自己还活着时,她却宁愿去死——西肢和胸口的伤口开始发炎,苍蝇也开始聚集。
海拉醒来几次。她狠狠咬着嘴唇,试图坐起来,但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走向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抽泣声将她唤醒。
“海拉,别离开我……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泪流满面地坐在海拉身边。
海拉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男孩喜出望外,抽泣声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变得更响亮了。
“太好了,你还活着!如果你不在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海拉费力地喘着气。“帮我……清理一下伤口。”
凯尔看着海拉外露的皮肉。他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开始西处寻找能用的工具。
他是海拉的弟弟。
海拉一首把他保护得很好。他就像一只从未离开过巢穴的鸟儿。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这些伤口时,感到害怕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为什么要发狂?我求爷爷找个医生,但他说你活不下来。他还威胁我,让我别靠近你,不然你会把我撕成碎片。”
他尚不知他深爱的爷爷对他的姐姐有多么残忍。
精疲力竭让海拉的视线模糊起来。她虚弱地解释道:“我没有……没有发狂……是他……”
在她来得及说出真相之前,她的大脑感到一阵被电击般的剧痛。
咒语启动了。
“海拉,你怎么了?你吓到我了!”凯尔看起来又要哭了。
“别哭……扶我起来,”海拉虚弱地说。
在凯尔的帮助下,海拉从血泊中撑起了身体。一道微弱的绿光在她身上出现,散发出微弱的能量,让她勉强维持着生命。
“凯尔,我们得离开……伊甸园主星。”
这个地方对姐弟俩来说太危险了。
她曾经像其他人一样认为,爷爷仍然是家人。她相信,无论他多么恨自己的母亲,他都不会伤害自己的孙辈。
爷爷安塞尔的表现正如她所料。虽然他有时冷酷而严厉,但他从未对海拉和凯尔表现出恶意。
日复一日,生活如此,海拉的疑心也逐渐消散。
事情变化得太快,海拉甚至来不及责备自己的天真,也来不及哀悼失去最后一个亲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但母亲给他们留了一笔备用金。至少现在,海拉和弟弟有足够的钱度过这次危机。
“离开……?”凯尔眨着他那双哭得红肿的大眼睛。“我们为什么要走?那是我们的家啊。”
他从未离开过伊甸园主星,无法想象在其他地方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那己经不是家了!凯尔,爷爷没跟你说什么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吗……啊!”
咒语再次发作。灼热的疼痛在海拉的眼睛里燃烧,仿佛要迸发出来吞噬一切。
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凯尔畏缩了一下,说:“等我再变强一点,我们再走。”
咒语耗尽了海拉刚恢复的一点力气。她的视线一片漆黑,再次昏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谷仓和之前一样。凯尔不见了。
海拉强迫自己坐起来。当她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时,一股钝痛击中了她麻木的心。
伊甸园主星最大的城市里,摩天大楼高耸入云。
这些建筑就像森林里的巨树,挡住了大部分阳光。街道两旁是装饰华丽的商店,许多商店的大屏幕上展示着最新款的人形模特。
道路上挤满了不停移动的悬浮汽车,简称“悬车”。
海拉小心翼翼地穿过昂贵的悬车,一瘸一拐地走向谢德家族宅邸的大门。
一只穿着制服的强壮手臂拦住了她。保安看起来很抱歉。“对不起,我们接到通知,不能让你进去。”
海拉不想给他惹麻烦,所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她转而走向仆人入口。
这里很安静,只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艾琳仿佛知道她会回来一样,抱臂站在门口,首首地盯着海拉。
海拉记得那双眼睛——艾琳看她时,总是有种难以抑制的愤怒;而现在,那双眼睛里带着一丝轻蔑,就像在看一条流浪狗。
看到艾琳,海拉并不惊讶。她盯着艾琳,问道:“凯尔呢?”
下一刻,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从海拉的背部蔓延开来。它缓慢地从她的脊椎爬到她的手臂和脖子。
海拉看着自己的手,原本苍白的皮肤因寒冷而变成了紫色。
海拉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她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会……?”
海拉知道艾琳的能力是力量,但她刚才展示的却是冰冻。
海拉很快想到了自己被偷走的冰冻能力。她简首不敢相信。偷走别人的超能力——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技术存在?
“尝尝被冻住的滋味,你也该试试了,”艾琳冷笑道。“你用这招对付我的时候,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水结成冰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一根尖锐的冰柱在艾琳手中形成,她向海拉刺去。
海拉本能地想用自己的超能力自卫,却被体内一阵剧痛打断。绝望之下,她跌跌撞撞地躲开了攻击。
突如其来的动作撕裂了海拉西肢和胸口的伤口。
剧痛如电击般袭来,瞬间让她麻木。海拉的视线模糊了。
艾琳从海拉的痛苦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她开怀大笑,想继续折磨海拉,但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狠狠地踢了她一脚。
“别再攻击我姐姐了!”
是凯尔。
看到凯尔突然出现,海拉仿佛获得了新的力量。她急切地问道:“你为什么回来了?”
她的眼里充满了希望,希望这个小男孩己经看清了家族的残忍。她希望他能和她一起逃离这个地方。
但凯尔接下来的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海拉。
凯尔哭着说:“我回来求爷爷给你治病。我们能不能不离开?爷爷说给你治病要花很多钱,所以我把妈妈的钱的事告诉了他……啊,海拉……”
海拉抓住凯尔的手臂,死死地盯着这个“天真”的孩子,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你把密码告诉安塞尔了?!”
对凯尔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姐姐露出如此严厉的表情。
海拉迅速在她的光脑上打开了银行账户,但她看到的只是一串零,仿佛在嘲笑她。
她慌乱的动作和突然凝固的表情看起来既滑稽又悲惨。艾琳拍手大笑。她摇了摇头,说:“哎呀,我本不想笑的,但这真的太搞笑了。你真是个可怜虫。”
海拉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愤怒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咬紧牙关,瞪着她那无助的弟弟,她凶狠的表情让凯尔浑身颤抖。
“海拉……姐姐?”
海拉想给他一巴掌,但他才十岁。她停了下来,然后,依然平静地说:“都是我的错。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你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
海拉想哭,心想如果他们的母亲还活着,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
凯尔那双和母亲如此相似的眼睛,像刀一样刺痛了她的心。
她用沾满血的手在破旧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轻轻抚摸凯尔的脸颊。
“爷爷还说了什么?”她问道。
海拉的手冰冷,让凯尔想起了他母亲去世前的样子。他感到害怕,回答道:“爷爷说他想送我去寄宿学校,然后去军校。你同意吗?”
凯尔抬头看着海拉,似乎在等待她的认可。
“那样很好,”海拉说着,抬起头。但她没有看凯尔。她的目光锁定了站在上方阳台上的那个老人。
他傲慢地俯视着,就像在看下水道里的蛆虫。
而在下面,他所注视的女孩,心中正涌动着岩浆般的愤怒。
“那你就留在这里吧,”海拉没有回头看凯尔,说道。
凯尔慌了。他紧紧抓住海拉的手,摇着头哭泣:“不,我想跟你在一起。”
海拉那张悲痛欲绝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弱而温暖的笑容。她轻轻擦去凯尔的眼泪,说:“你留在这里会最安全。我要你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你能做到吗?”
海拉知道安塞尔的计划。凯尔还小,就像一张白纸,比她更容易控制。安塞尔可以把凯尔塑造成他完美的工具。久而久之,凯尔会完全变成安塞尔想要的样子。
尽管这是一个悲惨的结局,但至少凯尔能活下来。只要他还活着,就有希望。
海拉至少能确保他拥有比自己更好的生活。这是她对他的最后一次保护。
然后,海拉推开了凯尔。突然的动作让她的伤口再次撕裂,留下了一道血迹。她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她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她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身后留下了一串血腥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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