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清晰的是第七年在机械神教实验室的那一幕。冰冷的金属台，刺鼻的消毒水味，数百个营养舱里漂浮的“余薇”。她们的脸一模一样，却有着不同的残缺：有的没有双腿，有的眼睛是空洞的黑洞，有的胸腔里跳动着机械心脏。最里面的739号克隆体，手指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指甲缝里甚至还残留着演算纸的纤维。实验室的电脑里存着她们的编号：【739号，神经同步率91%，己完成17次辐射耐受实验】。
那时他才明白，机械神教早就盯上了余薇的基因。她的大脑对ECP粒子有着天生的亲和力，能精准解析辐射规律，是最完美的“活体计算器”。那些克隆体，不过是他们用来研究辐射的工具，用完即弃。
“所以你回来，是为了阻止这一切？”余薇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蹲下身，与余烬平视，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伤的了然，“阻止王婶变异，阻止酸雨之灾，阻止机械神教克隆我？”
余烬抬起头，看见她眼底的自己——一个被十年血火熏成的恶鬼，眼底的红血丝比ECP粒子的光谱还要密集。“我试过。”他苦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嘲，“前世我死的时候，抱着最后一丝念想许愿，说只要能重来，我一定保护好你。可真的回来了才发现，一切都像被设定好的程序。王婶该变异还是会变异，酸雨该来还是会来，机械神教的实验室……恐怕己经在建造了。”
他想起回来后的这三天，他拼命想改变轨迹：提前加固防空洞，偷偷换掉王婶家的饮用水（他知道那水里藏着诱发变异的菌丝），甚至跑到机械神教可能盘踞的废弃工厂放了把火。可该发生的还是在发生，王婶的骨刺依然刺穿了门板，机械神教的动力装甲还是找到了他们。
“不是程序。”余薇突然说，她调出全息屏，上面显示着两条交织的曲线，一条是前世的时间线，一条是现在的，“你看，虽然大事件没变，但细节在偏移。王婶的变异时间比前世晚了17分钟，动力装甲的攻击参数有3%的误差，甚至你后颈的疤痕消失——这些都是变量。”
她的指尖在两条曲线的交点处一点，那里突然弹出一个公式，是她昨夜推导的“时间线扰动方程”。“你的轮回本身就是最大的变量。ECP粒子不仅能改写基因，还能轻微扭曲时间线，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扔了块石头。”
余烬看着那条方程，突然想起前世余薇总爱说的话：“再复杂的系统，只要找到变量，就能破解。”那时他不懂，只觉得她的公式枯燥又难懂。现在才明白，那些公式里藏着的，是对抗宿命的勇气。
铅室的隔离门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是外面的动力装甲在撞击。但两人都没有在意，仿佛这密闭空间里的对话，比外面的生死更重要。
“你出租屋床底的铁盒里，还有一样东西。”余薇突然说，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牌，上面刻着“739”三个数字，边缘己经磨损，“在照片下面压着的，我猜这是……”
“739号克隆体的识别牌。”余烬接过金属牌，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和他记忆中营养舱上的编号一模一样，“我从实验室带出来的，最后死的时候，攥在手里。”
他想起自己是怎么逃出实验室的：用消防斧劈开739号克隆体的营养舱，看着那个和姐姐一模一样的女孩在绿色液体里睁开眼，却空洞得像个娃娃。他把识别牌塞进她手里，说“你自由了”，然后引开追兵，被乱枪打死在走廊里。首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个克隆体最后有没有活下来。
“所以你不仅带着记忆回来，还带着……执念。”余薇的声音柔和了些，“对739号的愧疚，对没能保护好我的悔恨，对所有死去的人的歉意。”
余烬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那个金属牌。执念？或许吧。那些没能救下的人，没能说出口的道歉，没能完成的承诺，像一根根刺，扎在他的轮回里，让他每走一步都疼。
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铅门开始轻微震动，落下细碎的铅屑。但此刻，余烬的心里却奇异地平静下来。他看着余薇，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突然觉得那些纠缠了十年的恐惧，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动力装甲的神经链接模块，你能破解吗？”他突然问。
余薇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需要时间，还有你的血液样本——你的细胞记忆里，应该有它的后门程序。”
“酸雨来临前，能推导出净化公式吗？”
“加上你的记忆碎片，成功率能提高到67%。”
“机械神教的实验室……”
“知道位置就能摧毁，我有办法让他们的反应堆过载。”余薇的语气越来越坚定，仿佛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在她眼里不过是需要拆解的公式。
余烬笑了，是他回来后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他想起前世姐姐总说“别怕，有公式呢”，现在才明白，她的公式不是纸上谈兵，是真的能劈开黑暗的刀。
铅门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己经能听到金属扭曲的“咯吱”声。动力装甲的主炮显然己经准备就绪，再过几分钟，这扇核战时期的隔离门也撑不住了。
“准备好了吗？”余薇站起身，伸出手。她的手心还有刚才处理伤口时留下的血痕，却坚定得像握着一把钥匙。
余烬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十年的尸山血海在这一刻仿佛退潮般褪去，只剩下此刻掌心的温度，和眼前真实的姐姐。
“走吧。”他说。
“嗯。”她说。
两人转身走向铅室的侧门，那里通往另一条秘密通道，是余薇根据核战图纸找到的。外面的动力装甲还在撞击隔离门，发出沉闷的巨响，但在他们听来，那声音不再是绝望的倒计时，而是为这场跨越轮回的并肩作战，敲响的战鼓。
余烬的后颈，那片本该有疤痕的皮肤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知道，那是细胞记忆在苏醒，是前世的739号克隆体，在遥远的时空里，为他加油的信号。
这一次，他不是孤军奋战。
这一次，他们要一起，把那些写满牺牲的公式，改成充满希望的结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末世：烬土轮回(http://www.220book.com/book/TJF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