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秒：
保育员丧尸的残躯突然暴起！断裂的颈椎处像被捅破的蜂巢，涌出大量菌丝，那些墨绿色的丝状物带着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编织成临时的脊椎，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上半身。腐烂的西装外套被菌丝撑得鼓鼓囊囊，像件灌满泥浆的皮囊，每根菌丝都在剧烈蠕动，末端的吸盘发出“吧嗒”的声响，牢牢粘在运钞车的铁皮上。
那些菌丝缠绕的指骨以诡异的角度反向弯曲，关节处爆出的白色骨渣混着腐肉，在暮色中闪着寒光——那是长期抓挠混凝土磨出的锐度，此刻正以毒蛇吐信的速度首插安荼的瞳孔！余烬甚至能看见那截指骨上还挂着片婴儿车的漆皮，银亮的碎片在夕阳下折射出刺眼的光，像颗淬毒的针。
余烬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做出反应。右脚猛地蹬向板车底部的金属支架，靴底的防滑纹深深嵌进铁皮缝隙，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整辆车腾空而起。车斗边缘的铁皮在气流中发出尖锐的呼啸，车斗里幸存的抗生素瓶在离心力作用下撞向挡板，发出“哐当”的脆响——其中那瓶多西环素的玻璃终于彻底碎裂，透明的药液混着白色粉末顺着车斗边缘流淌，像道正在融化的银河。
板车在空中划出精准的弧线，像块被掷出的盾牌，正中丧尸的残躯。保育员丧尸的头颅被撞得飞离躯干，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线，腐烂的眼球在飞行中脱落，坠入远处的菌毯发出“噗”的闷响。板车与丧尸的躯干一起撞在运钞车的合金车门上，车门被撞得向内凹陷，露出里面盘绕的电线，像团被踩乱的蛛网。
车斗里的抗生素瓶在撞击中集体爆裂，玻璃碎裂声密集得像串急促的鼓点。余烬的余光瞥见那瓶头孢他啶的标签在碎片中飘落，上面还留着余薇用指甲划出的星号——那是他们计划用来破解数据芯片辐射干扰的关键试剂，此刻正随着药液在车门上腐蚀出冒烟的痕迹，像颗正在熄灭的星。
没有丝毫犹豫，余烬伸手撕裂安荼身上的襁褓。纯棉布料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穿着的浅黄色连体衣，衣襟上绣着的小兔子己经被奶水濡湿，两只耳朵软软地贴在布料上。他左手托住女婴的后颈，指腹能摸到她温热的胎发，右手护住她的腰腹，将这个不足十斤的小生命塞进战术背包的内侧夹层——那里垫着余薇的白大褂，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她常用的铅离子试剂特有的杏仁香，甚至能闻到点她偷偷藏在口袋里的薄荷糖气息。
安荼没有哭闹，只是在被抱起的瞬间眨了眨眼，长睫毛扫过他手腕上的防水表。当她被塞进背包时，小手突然紧紧抓住背包内侧的布料——那是块磨破的帆布，露出里面的尼龙线，是余烬昨天在医院长廊里被夜翼怪胎的利爪勾破的，此刻被这双温热的小手攥着，竟奇异地生出种踏实的触感。
反手从腰间摸出最后一枚燃烧瓶，瓶身的麻绳在掌心硌出红痕。余烬扯掉引线，硫磺的刺鼻味混着酒精的气息扑面而来，火星在瓶口跳动，像只不安分的萤火虫。他没有看目标，凭着听觉判断尸群的方位——便利店废墟里传来的骨节摩擦声越来越近，还有菌丝爬过瓦砾的“沙沙”声，像群正在逼近的毒蛇。
燃烧瓶在空中划过流畅的抛物线，落地时“砰”地炸开。橙红色的火焰瞬间吞没了板车残骸和从便利店涌出的后续尸群，火舌舔舐着菌毯，发出“滋滋”的声响，墨绿色的烟雾与铅焚弹的灰蓝色烟尘交织在一起，在空气中凝成诡异的漩涡。
有只刚从卵囊里爬出的夜翼怪胎被火焰追上，膜翼在高温中迅速蜷曲，发出焦糊的味道，尖啸声戛然而止。板车斗里未碎裂的抗生素在火焰中扭曲变形，瓶身的标签被烧得卷曲，最后在高温中爆裂，白色的粉末腾空而起，与火星一起在暮色中飘散——那是足以让防空洞七个人撑过感染期的药量，此刻正化作灰烬，像场被辜负的祭奠。
安荼在背包里动了动，小手突然拍了拍他的后背，力道轻得像片羽毛，却奇异地稳住了余烬狂跳的心脏。他没有回头看那片火海，甚至没有低头确认背包是否扣紧，只是将战术匕首咬在嘴里，双手扣紧背包带，朝着防空洞的方向狂奔。
奔跑中，他的手指无意间触到背包外侧的口袋，那里放着半块压缩饼干——是赵磊母亲上周塞给他的，说“男孩子要多吃点”。饼干的棱角硌着掌心，让他突然想起那个系着蓝布围裙的女人，想起她在药房门口踮脚张望的样子，想起自己前世在太平间里，看着余薇的尸体被推进焚化炉时，手里攥着的那支过期青霉素。
夕阳正在身后沉没，最后一缕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像条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路。影子的末端缠绕着燃烧的火光，随着他的步伐起伏，像条跳动的生命线。防水表盘的荧光己经熄灭，临界时间早己过去，但余烬能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与背包里传来的微弱心跳形成奇妙的共振，像两个正在同步的频率。
安荼在背包里突然发出声细微的咿呀声，像是在回应远处传来的爆炸声。余烬的嘴角不自觉地绷紧，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军靴踩在菌毯上的声响坚定而沉重，靴底的菌丝被碾得发出“咯吱”的哀鸣，像踩碎了无数细小的骨头。
他想起昨天离开防空洞时，余薇把这件白大褂塞进他背包的样子。她的手指还缠着纱布，那是改装盖格计数器时被铅板划伤的，却仍仔细地将衣角叠好，说：“万一遇到需要包扎的人呢？”那时他还笑她太谨慎，现在才明白，这层布料不仅能保护安荼，更在提醒他：他们的战斗从来不是为了生存而生存，而是为了守住那些让生存有意义的东西。
防空洞方向的铅焚烟柱虽然稀薄，却依然顽强地矗立在暮色中。余烬能想象到余薇正靠在通风管里，用最后一枚铅离子炸弹的引线计数，她的手指一定在铁皮上敲出规律的节奏——那是他们小时候解数学题时的暗号，长敲代表“等待”，短敲代表“安全”。
背包里的安荼突然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小小的拳头攥得很紧。余烬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将背包带又勒紧了些。他知道，从抱起安荼的那一刻起，原本的计划就己偏离轨道。那些碎裂的抗生素、燃烧的板车、错过的临界时间，都成了无法挽回的代价。
但当安荼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当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脊背，当那声细微的咿呀声混着风声钻进耳朵，余烬突然想起余薇刻在防空洞铅板上的话：“生存的公式里，最不该省略的，是希望。”
远处的火光渐渐被甩在身后，街角的风带着些许凉意。余烬抬头望向防空洞的方向，那里的烟柱虽然稀薄，却像根刺破黑暗的针。他握紧了腰间的战术匕首，指腹蹭过刀柄上的防滑纹——那是无数次战斗留下的印记，也是无数次选择的证明。
这一次，他选择带着两个希望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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