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住二十分钟。”余烬的指尖勒紧襁褓的搭扣，尼龙织带嵌进安荼后背的布料，将那团滚烫的小身体更紧地贴在胸前。高热透过三层布料渗过来，烫得他心口发紧，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连呼吸都带着灼痛感。他低头时，看见女婴的睫毛在颤抖，眼睑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那是细菌己经侵入脑膜的征兆——余薇刚才在监测屏上指给他看过，白细胞指数像根烧红的针，刺穿着正常阈值的红线。
防空洞的铁门被他用消防斧的斧柄撬开条缝，锈蚀的门轴发出“嘎吱”的惨叫，像只濒死的野兽在哀嚎。金属摩擦的锐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震得洞顶的粉尘簌簌落下，掉进余烬的衣领，冰凉地贴在皮肤上。洞外的腥风裹着赤雾灌进来，带着菌丝特有的腐甜气，像腐烂的蜂蜜，粘得人喉咙发紧——那是ECP粒子在空气中繁殖的味道，浓度己经超过安全值的三倍。
血月悬在天际，像枚被掰碎的石榴，赤金色的光芒被浓雾过滤后，变成种诡异的橘红色，将废墟的轮廓染得像幅泼血的画。远处的摩天楼只剩下半截骨架，钢筋在红光里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像只伸向天空的手。更远处传来机械步兵的履带声，“哐当、哐当”，规律得像死神的脚步，每声都踩在心跳的间隙上；还有丧尸被菌丝寄生后的嘶吼，断断续续，时而尖锐如刀，时而低沉如鼓，像场永不停歇的噩梦，在赤雾里弥漫。
余烬最后看了眼控制台前的余薇。她正用铅离子凝胶涂抹安荼的太阳穴，指尖的动作因为腹部的剧痛而微微颤抖，指缝里渗出的黑血滴在凝胶管上，将白色的包装染成深褐。但她的眼神异常坚定，像在进行场精密的手术——其实也差不多，铅离子凝胶能暂时抑制传感器的活跃度，为安荼的基因链争取点时间。监测屏上的倒计时还在跳动：【12:42:51】，红色的数字映在余薇的瞳孔里，像团燃烧的火。
“走。”余薇的声音被铁门的缝隙切割得支离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的指尖突然停顿，目光越过余烬的肩膀，看向洞外的赤雾，“惠民药房的西药柜第三层，蓝色包装的布洛芬，铝膜上印着只小熊——别拿错成款，剂量不对会出问题。”
余烬弯腰钻进缝隙，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哐当”声闷重得像口棺材盖。防空洞的微光和余薇的身影被吞没的瞬间，他听见监测屏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的频率更快，像串急促的鼓点，敲在通往生路的路上。
他的脚步声在赤雾里炸开，E-1级速度异能彻底启动的瞬间，腿部的肌肉发出“咯吱”的轻响，像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穿刺神经。晶粒状的能量节点刺破防潮布，在地面拖出道暗红的血痕，与赤雾里的橘红色融为一体。风掠过耳畔的呼啸声越来越响，将机械步兵的履带声、丧尸的嘶吼都抛在身后，只剩下怀里安荼微弱的呼吸，像根细线，牵着他不敢停下。
战术靴踩在碎玻璃上的“咔嚓”声被速度拉长，变成道持续的锐响，像根绷紧的弦。余烬的目光扫过废墟的断壁残垣：右侧的百货大楼橱窗里，三具被菌丝包裹的尸体保持着购物的姿势，手臂上的晶簇在血月的光下闪着冷光，像穿了件水晶铠甲；左侧的公交站台只剩下根歪斜的铁柱，广告牌上的婴儿奶粉广告被弹孔打得千疮百孔，那个笑盈盈的婴儿头像，半边脸己经被霉菌吞噬，露出底下的铅板。
墙面上的菌丝在赤雾里蠕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只虫子在爬行。它们的尖端泛着荧光，在红光里亮得像鬼火，偶尔有受惊的夜翼怪胎从菌丝丛里窜出来，膜翼在血月的光下泛着紫黑，却不敢靠近余烬——E-1级速度异能带起的气流会撕裂它们的翅膀，这是他在无数次追猎中总结出的生存法则。
城东惠民大药房的招牌在雾中若隐若现，木质的牌匾己经被菌丝蛀空大半，“惠民”两个烫金大字只剩下“民”字的最后一笔，歪歪扭扭地垂着，像道流淌的血。药房的玻璃门早就碎了，门框上缠着圈带刺的铁丝，上面挂着半件婴儿的连体衣，粉色的布料被血浸透，衣角还绣着朵小小的向日葵，花瓣在风里轻轻晃动，像在向路人招手。
余烬贴着断墙滑行，速度快得在地面拖出残影，脚尖点地的瞬间能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那是裤腿被尖锐的钢筋划破了。眼角的余光瞥见三只机械猎犬，它们蹲在药房门口的台阶上，金属外壳在红光里泛着冷光，红外眼像两颗烧红的煤球，在雾中明明灭灭。最左边的那只正用金属爪抓地，“刺啦、刺啦”，爪尖的倒刺刮着水泥地，留下三道深痕，那是在磨砺爪刃的信号。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消防斧，斧柄上的防滑纹硌着掌心的旧伤，传来熟悉的痛感。机械猎犬的听觉是人类的七倍，能捕捉到百米外的心跳声，嗅觉传感器更是能分辨出不同血型的气味——余烬的AB型血，在它们的数据库里标着“高威胁”。
赤雾突然被风吹开道缝隙，血月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眼。余烬看见药房二楼的窗口闪过道金属反光，是机械哨兵的枪管——惠民大药房果然是机械神教的饵，巡逻区的布置比余薇标记的更密集。他深吸口气，将安荼的襁褓往怀里按了按，女婴的呼吸己经微弱得像根细线，每口吸气都带着细小的哨音，那是肺部积液的征兆。
“再等三十秒。”他对着襁褓低语，声音被风撕碎在赤雾里。三十秒后，机械猎犬会转头朝向巡逻区的方向——那是它们换岗的间隙，是他唯一能冲进去的机会。这是他在亚马逊雨林学会的耐心，像猎豹等待羚羊露出破绽，哪怕心脏己经跳得快要炸开。
机械猎犬的金属尾巴还在有节奏地敲击地面，“笃、笃、笃”，像在为这场生死较量倒计时。余烬的指尖己经能感觉到斧刃的寒气，腿部的晶粒又刺破了层皮肤，血顺着布料往下滴，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珠，很快又被赤雾里的尘埃覆盖。
安荼突然在襁褓里动了下，小手抓住他胸前的战术背带，指腹蹭过那枚幸存者联盟的徽章——徽章是块磨损的铅片，上面的三角符号己经被血浸得发暗，却在这一刻，传来丝微弱的暖意。
余烬的目光再次投向机械猎犬，它们的红外眼果然开始转向右侧，金属耳朵微微转动，像是在接收新的指令。就是现在。
他像道黑色的闪电窜出去，E-1级速度异能催发到极限，地面被踩得“咚咚”作响，赤雾在身后卷起道漩涡。机械猎犬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时，他己经撞碎药房的玻璃门，冲进了那片弥漫着消毒水和霉菌混合气味的空间——西药柜第三层的蓝色包装，就在他的视线里，像道救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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