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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零号站台与染血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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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粗糙、弥漫着浓重铁锈腥气和机油腐败味的隧道壁,紧贴着江璃的后背。每一次剧烈喘息,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右臂焦黑的伤口在简陋绷带下汩汩渗血,左臂被子弹擦过的皮肉翻卷,火辣辣地疼,小腿的枪伤如同烧红的铁钎不断穿刺着神经。冷汗混合着血污、灰尘和污水,在她脸上蜿蜒而下,留下冰冷粘腻的痕迹。

她瘫坐在轨道旁冰冷肮脏的排水沟里,如同被风暴撕碎后搁浅的残骸。前方,夜枭那辆如同钢铁堡垒的重型工程车侧翻在堆积如山的废墟中,浓烟滚滚,火光跳跃,隐约传来垂死的呻吟和零星的爆炸声。扭曲断裂的道岔如同巨兽被折断的骨骼,狰狞地指向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汽油燃烧的刺鼻气味和……血肉被高温灼烤的焦糊味。

成功了。暂时。

她用命赌来的片刻喘息。代价是全身的伤痛和几乎枯竭的体力。

“呜……”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幼兽般的呜咽,从她紧握的左拳中传来。她艰难地摊开手掌。

掌心,那个由血丝构成的、厉司爵烙印的微缩轮廓,正散发着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红光芒。光芒微弱得几乎熄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阵针扎般的微弱刺痛,如同烙印本身的生命正在急速流逝。那烙印上传来的、属于厉司爵的冰冷意志碎片,也微弱到了极点,只剩下一种纯粹而强烈的……方向感。

指向那条幽深的支线隧道入口——列车残骸消失的方向,通往“零号通道站”。

方向感之外,烙印还传递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牵引?仿佛在催促她,又像是在汲取着什么。

江璃的目光扫过自己左臂和右臂的伤口。鲜血正不断渗出,染红了绷带和冲锋衣的布料。她看着掌心烙印那微弱的红光,又看着自己流淌的鲜血,一个冰冷而诡异的念头瞬间闪过——它在汲取她的生命能量?

她猛地攥紧拳头,将那微弱的红光和刺痛强行压制!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戾气。想吸她的血?做梦!

她挣扎着,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撑着冰冷粗糙的隧道壁,试图站起来。每一次用力,全身的伤口都发出无声的哀鸣,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她失败了两次,第三次才勉强靠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首身体。

视线扫过战场。夜枭工程车的残骸还在燃烧,但威胁暂时解除。深渊之眼那冰冷的注视感,在刚才列车冲入支线隧道和工程车爆炸的巨大物理能量扰动后,似乎被暂时屏蔽或干扰了,如同隔了一层厚重的铅板,变得极其模糊微弱。

这是唯一的机会。必须趁着深渊之眼扰,夜枭残兵无力追击的空档,进入那个“零号通道站”!那里可能有出口,可能有关于“门”和“污染”的线索,更可能有……摆脱体内这个寄生烙印的方法!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支强效止痛针(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咬掉针帽,对着自己大腿外侧狠狠扎了下去!冰凉的药液注入身体,带来短暂的麻木感,稍稍压制了部分撕心裂肺的痛楚。

然后,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如同跋涉在刀山火海,一步一步,艰难而坚定地朝着那条幽深、如同巨兽咽喉般的支线隧道入口走去。

隧道入口比主隧道更加狭窄、低矮。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弥漫着更加浓重的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某种巨大生物巢穴深处的陈腐腥气。没有一丝光亮,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将人彻底吞噬。

江璃打开了从夜枭枪手尸体上缴获的战术手电,调到最低档的微弱红光(避免成为靶子)。黯淡的红光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距离,在厚重的灰尘中形成一道模糊的光柱。脚下,铁轨早己被厚厚的灰尘和碎石掩埋,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隧道壁不再是粗糙的混凝土,而是覆盖着一种暗绿色的、如同苔藓又如同某种菌毯的黏腻物质,触手冰冷滑腻,散发着淡淡的腥甜气息。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如同爪痕般的深刻划痕,边缘光滑,仿佛被某种高温利刃瞬间切割而成。有些地方还残留着大片深褐色的、早己干涸的喷溅状污渍——那是早己氧化发黑的血迹。

这里……发生过什么?

越往里走,空气越加沉闷。战术手电的红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仿佛受到某种无形的干扰。掌心那个烙印的微弱刺痛感再次传来,伴随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更加清晰的……共鸣?仿佛在隧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与它呼应。

大约行进了两百米,前方豁然开朗。

战术手电黯淡的红光,勉强勾勒出一个巨大空间的轮廓。

零号通道站。

一座被彻底遗忘在地狱入口的站台。

巨大的拱形穹顶高耸,如同巨兽的腹腔。穹顶和支撑的巨型石柱上,同样覆盖着厚厚的暗绿色黏腻物质,如同某种活着的、不断蠕动的皮肤。原本铺设着华丽地砖的站台地面,此刻积满了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淤泥表面漂浮着各种难以辨认的腐烂废弃物和……森森白骨!

几节早己锈蚀得如同烂铁、被淤泥半掩埋的车厢残骸,如同巨兽的尸骨,歪斜地躺在轨道上。轨道早己扭曲变形,部分甚至断裂,刺向黑暗的穹顶。

空气死寂得令人窒息。只有江璃踩在淤泥边缘发出的轻微“噗嗤”声,和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荡,显得格外渺小和孤独。

战术手电的红光扫过站台墙壁。原本应该是广告灯箱的位置,只剩下空荡荡的框架和碎裂的玻璃。但在一面相对完好的墙壁上,江璃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里,用某种暗红色的、早己凝固的颜料,绘制着一幅巨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壁画!

画面的主体,是无数扭曲、痛苦、如同被无形力量强行揉捏在一起的、不形的生物轮廓!它们纠缠、哀嚎、挣扎,仿佛正被拖入一个位于画面中央的、巨大的、由纯粹黑暗和混乱线条构成的旋涡之中!旋涡深处,隐约可见几颗破碎的、如同垂死星辰般的诡异光点——与“星骸之暗”油画中那片黑暗宇宙背景里的光点,如出一辙!

而在旋涡的最中心,一个极其微小的、由冰冷秩序线条构成的几何符号,被刻意地、如同烙印般刻在那里!正是厉司爵胸口和她掌心那个烙印的形态!

壁画下方,用同样暗红的颜料,书写着几行扭曲、癫狂、如同垂死者最后呐喊的文字,使用的是某种极其古老的北欧卢恩符文变体,但江璃凭借“K”的庞大数据库知识,瞬间解读出其含义:

【祂自群星暗面苏醒】

【门扉洞开,秩序崩坏】

【血肉为祭,骸骨铺路】

【观测者……皆己沉沦……】

【钥匙……容器……终将……归一……】

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江璃的心脏!这幅壁画,这些文字,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狠狠捅开了U盘记录碎片里那些模糊警告的真相!

“门”的开启导致了灾难性的“秩序崩坏”!观测站的人成了祭品(血肉为祭,骸骨铺路)!所有人都沉沦了!而钥匙(蓝图)和容器(厉司爵)……终将归一?!

归一?什么意思?!融合?吞噬?还是……某种更恐怖的仪式?

掌心烙印的刺痛感陡然加剧!仿佛被壁画上的符号强烈吸引!那股微弱的共鸣感变得无比清晰!方向……指向站台尽头,那一片被更浓重黑暗笼罩的区域!那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向下延伸的通道入口!入口边缘,残留着巨大的、非人力所能为的撕裂痕迹!

那里……就是通往河床下巨大空腔——“观测站”核心的入口?!

江璃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散发着恶臭的淤泥和森森白骨,贴着覆盖黏腻物质的站台墙壁,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向那个巨大的通道入口移动。

战术手电的红光在靠近入口时,闪烁得更加剧烈,光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吞噬,只能照亮前方极小的范围。入口处弥漫着更加浓烈的腥甜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电子设备低鸣的“嗡嗡”声?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无数细沙摩擦地面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入口深处那片浓重的黑暗中传来!

江璃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动作瞬间凝固!她屏住呼吸,战术手电的红光如同凝固般锁定在入口处!

生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不是傻子!是某种……细密的、坚硬的节肢敲击地面的声音!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

“沙沙沙……沙沙沙……”

紧接着,在战术手电那微弱红光的边缘,一片如同潮水般的、涌动的黑暗,从通道入口深处蔓延出来!

那不是黑暗!

那是……虫子!

无数只拳头大小、通体覆盖着暗沉金属光泽、如同机械与甲虫混合体的怪异生物!它们的复眼在红光下闪烁着冰冷、非生命的暗红光芒!口器如同高速旋转的微型电钻,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密密麻麻,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涌出了通道入口,覆盖了入口附近的淤泥和白骨!它们似乎对光线极其敏感,一部分立刻朝着江璃手电红光的方向,如同黑色的洪流般汹涌扑来!速度奇快!

机械虫群!深渊之眼的爪牙?!还是“污染”的具象化产物?!

江璃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她毫不犹豫,身体猛地向后暴退!同时左手闪电般拔出了腰间那把仅存的格洛克手枪(弹匣仅剩三发子弹)!

“砰!砰!砰!”

三声沉闷的枪响在死寂的站台内炸开!子弹精准地射入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机械甲虫体内!

“噗嗤!咔嚓!”

子弹击中目标,并没有想象中的金属碎裂声!而是如同射入了某种粘稠的、半流质的组织!暗绿色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粘液从弹孔中爆开!那几只甲虫身体猛地一僵,发出尖锐的电子嘶鸣,翻滚着倒下,但更多的甲虫瞬间淹没了它们的尸体,速度不减地继续扑来!它们的外壳似乎对子弹有很强的吸收和分散作用!

该死!物理攻击效果有限!

江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一边急速后退,一边将战术手电狠狠砸向虫群涌来的方向!红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吸引了大部分虫群的注意!黑色的潮水瞬间转向,扑向那滚落的手电!

趁此机会!江璃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战台!她的视线瞬间锁定在站台边缘一节半掩在淤泥中的车厢残骸!那节车厢的车门……似乎虚掩着!

没有选择!她拖着伤腿,爆发出最后的潜能,朝着车厢残骸狂奔而去!

“沙沙沙——!!!”

虫群吞噬了手电,发出令人牙酸的啃噬声,瞬间将其变成一堆废铁!随即,那无数双冰冷的暗红复眼,再次齐刷刷地锁定了江璃奔跑的身影!黑色的潮水以更快的速度汹涌追来!刺耳的“滋滋”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江璃冲到车厢旁,一脚踹开虚掩的、锈蚀的车门!浓烈的腐臭和灰尘扑面而来!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砰!”她反手用力关上沉重的车门!锈蚀的门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勉强合拢!

“咚!咚!咚!滋啦——!!!”

几乎在车门关上的瞬间!无数机械甲虫如同黑色的暴雨般撞在车门外壁上!密集的撞击声如同冰雹!更可怕的是,它们那高速旋转的电钻口器开始疯狂地钻凿厚重的金属车门!发出刺耳至极的金属摩擦和撕裂声!火花西溅!车门内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凸起、变形!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在金属表面蔓延!

它们要钻进来!

车厢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和铁锈味。江璃背靠着冰冷、正在被疯狂攻击的车门剧烈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她摸出怀中那个屏幕依旧亮着的终端,微弱的幽蓝光芒勉强照亮了狭小的空间。

这似乎是一节废弃的货运车厢。内部堆放着一些蒙着厚重防尘布的巨大箱体。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掌心烙印的刺痛感再次传来,比之前更加清晰!这一次,不再是方向感,而是一种……强烈的吸引?指向车厢深处,一个被巨大防尘布覆盖的角落!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与烙印共鸣?!

“咔嚓!”

车门上传来一声清晰的金属断裂声!一只闪烁着暗红复眼的、如同钻头般的尖锐口器,猛地穿透了变形的车门钢板!探了进来!疯狂地搅动着!

门……要被钻破了!

江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再犹豫!强忍着烙印刺痛的干扰,朝着车厢深处那个吸引她的角落扑去!

她一把扯开厚重的、沾满灰尘的防尘布!

灰尘弥漫!在终端幽蓝光芒的映照下,防尘布下显露出来的东西,让江璃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不是什么货物箱体。

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铸造而成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维生舱!

舱体表面布满了复杂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能量纹路。透明的舱盖内部,弥漫着淡绿色的、如同液态翡翠般的营养液。

而在那粘稠的营养液中,静静地悬浮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他赤裸着上半身,身体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面容英俊却异常苍白,如同沉睡的雕像。黑色的短发如同水草般在营养液中微微飘荡。

让江璃全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

在这个沉睡男人左侧锁骨下方的位置,皮肤上……赫然烙印着一个与厉司爵胸口、与她掌心一模一样的、散发着幽蓝冷光的、精密而冰冷的几何结构烙印!

又一个容器?!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厚重的车厢门终于被机械虫群彻底撕裂!无数闪烁着暗红复眼、挥舞着电钻口器的机械甲虫,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瞬间涌入了狭窄的车厢!冰冷、嗜血、非生命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江璃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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