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响在她头顶,带着胸腔微微的震动,直接传递到她的心尖上。
“没…没什么。”
宋云卿莫名有点心虚,象是上课在开小差被老师抓包。
“专心点。”
萧烬川命令道,但搂着她腰的手却极富暗示地轻轻一下,粗糙的指腹隔着布料划过,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从她的后腰瞬间窜上脊柱。
萧烬川的引导变得更强硬了一点,不再是刚才那种迁就的,略显笨拙地跟随,而是变成了绝对的主导。
旋转,步伐坚定,恰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看向远处的视线,迫使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宋云卿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
她甚至能清淅地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胸膛的温度,呼吸时微微起伏的节奏。
周围喧嚣的音乐,人群的欢笑仿佛都褪去了,只剩下他们之间骤然升高的体温和暧昧不清的氛围。
宋云卿将那些莫明其妙的心思全都甩到九霄云外,乖乖地跟上他的节奏,身体放松下来。
萧烬川感受到了她的柔软和顺从,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一点。
一曲终了,大家激动的心情才舒缓了一点。
宋云卿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
“我远远看着,你跟萧副团长般配得很。”
葛静兰走到她身边。
“你跟老陈也不赖嘛!”
宋云卿冲她暧昧的笑笑,葛静兰红了脸。
“我还是不太适应这种场合,闹哄哄的,我们去那边看看?”
宋云卿听着音响里开始放比较劲爆的音乐,也觉得有点吵。
她和葛静兰说话都要放大音量。
“走吧走吧,跳个舞还给我跳热了。”
两个人手挽手,走到了前面广场的安静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今晚好象没看到钱秀芬,这么出风头的机会她居然不来。”
宋云卿看向她:“你也觉得她在装失忆?”
“也?”
两个人相视一笑,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响动。
两人默契地噤声,循着声音悄悄靠近路边一丛灌木的阴影处。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半块宴会上的点心,正狼吞虎咽地啃着。
瘦弱的肩膀因饥饿和紧张而微微颤斗。
很明显,孩子是饿极了,偷偷溜出来找吃的。
宋云卿暗暗在心里骂了钱秀芬几句,自己过得光鲜亮丽的,孩子饿成这样都不管!
“太可怜了…”
葛静兰用气音说道。
“她爸觉得丢人没来,她妈白天要改造,孩子肯定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就在她们俩考虑要不要带小花进去好好吃点东西的时候。
突然一道压低却异常尖利刺耳的女声猛地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死丫头!你这饿死鬼投胎的下作东西!又在偷吃!真是不要脸!丢人现眼!”
人影猛地从旁边冲出来,正是刚才她们还在讨论的主角,钱秀芬!
钱秀芬那张原本竭力在人前维持平和甚至略显茫然的脸上,此刻布满了赤裸裸的刻薄和羞恼。
还带着一种积攒已久的怨毒。
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有着仇恨的陌生人。
她二话不说,上手就狠狠地在小花骼膊上掐了一把,又使劲拧了下孩子的耳朵。
“妈,妈,我不敢了,我不吃了。”
小花痛的瞬间缩成一团,手中的点心也掉在地上,呜咽声堵在喉咙里,只剩下恐惧的抽气。
可钱秀芬丝毫没有手软,她的心理早就开始扭曲。
“谁让你出来的?谁准你在这儿给我丢人?吃吃吃!跟你那死爹一样,都是不上台面的猪猡!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你是不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我不给你吃的?你还嫌弃你妈不够丢人是不是,还想让他们都来骂你妈?你这个黑心肝的!”
钱秀芬越骂越激动,完全不象一个“失忆”的人。
这段时间装出来的平静面具被撕碎,只剩下狰狞的面孔。
她的语言精准、怨念深重,充满了对过去具体人具体事的熟稔与恨意。
“一点脸都不要!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是没一点骨气,居然敢偷东西吃,上次偷偷拿人家发卡的时候我跟你怎么说的?要是再让我发现一回,我就打死你!就知道给我惹祸!真当我”
钱秀芬的话语像开了闸的洪水,或许这段时间早就压抑到了极点,有了小花这个突破口,便一股脑地把痛苦加注到孩子身上。
听到“发卡”这两个字,躲在暗处的宋云卿和葛静兰瞬间交换了一个震惊而了然的眼神。
宋云卿的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发出声响,但眼中的了然和验证了猜想的锐利光芒却藏不住。
葛静兰也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之前只是猜想,现在终于确定了。
这哪里是失忆?
钱秀芬对过去的细节记得如此清楚,骂得如此刻骨铭心,甚至对孩子的“前科”都如数家珍!
所谓的“失忆”,分明就是一场拙劣的、用来逃避审视或博取同情的表演!
钱秀芬仍在气急败坏地数落着小花,小花甚至都不敢大声哭,拼命捂着嘴抽泣。
“真不是个东西。”
眼看着钱秀芬揪着小花耳朵,把人带走,宋云卿拳头都攥紧了。
“小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这么个妈妈。”
葛静兰:“你说,孙建国知道她是装的吗?”
“不好说,夫妻是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要说他一点都没察觉到,我是不相信的。”
无非就是装作不知道。
孙建国家里。
屋内弥漫着一股劣质白酒的浓烈味道,呛人而沉闷。
孙建国颓废地靠在家里喝着酒,手里捏着空了大半的酒瓶,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
白天那些人在食堂的闲言碎语,在深夜就象是一把小刀在刺着他的心脏。
外面传来声响,还没看见钱秀芬进来,小花哭泣的声音就先传进来了。
“呜呜呜呜…妈,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一阵撕心裂肺却又被极力压抑的抽泣声,伴随着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刺破了小屋的寂静。
门“哐当”一声被粗暴地推开。
钱秀芬脸上早就没了白天略带可怜的伪装,一把将小花推倒在床上。
“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你那丧门星爹一个样,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结果你倒好,象个饿死鬼一样去舞会偷东西吃,你把我的脸往地上踩是不是?”
每一句恶毒的咒骂,都象是鞭子一样狠狠抽在孙建国身上。
他看着小花因为害怕蜷缩着身体,心里就一阵苦闷。
钱秀芬这些话不就是在跟自己说嘛。
就是借着小花来发泄对自己的不满。
他真正讨厌的,是自己。
“够了,你怎么跟孩子说话呢,你都没看见把她吓成什么样了。”
这段时间他只顾着自己难受,把内心封闭起来不听外界的闲言碎语。
可他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父亲失职的愧疚和酒精的催化,轰然冲垮了他的内心。
“你吼什么,你冲着我吼什么!”
钱秀芬挺着胸膛:“你在外面受了气,不去找他们,回家朝着我撒气是吧!”
“我就不,我就不住嘴,我就要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孙建国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声音不大,却压过了钱秀芬尖锐的骂声。
钱秀芬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一怔,似乎没想到一向老实好说话的人会变成这样。
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被戳穿般的羞辱感和强横的怒火盖过,尖叫到:“孙建国,你吼什么吼,反了你了,这死丫头现在做错事我还不能管教了,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都是你这个当爹的不”
“你管教?拿她撒你那见不得人的邪火也叫管教?”
孙建国一步上前,身体带着酒意地微晃,却异常坚定地挤开钱秀芬,挡在了小花身前。
他低头,看见小花骼膊上新鲜的青紫掐痕。
他猛地抬头,直视着钱秀芬的眼睛。
酒精和滔天的怒火彻底烧穿了他最后一丝耐心。
“钱秀芬,我跟你结婚这么多年,自认为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小花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有你这种当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失忆!”
“你一天天的失忆演给谁看呢,白天装得天衣无缝,晚上回来就拿孩子撒气,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还让人逼得不得不装失忆才过得下去。”
“连一点点破事,小小的一句破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装什么装!”
“轰隆!”
这句话就象是在钱秀芬头顶炸开一道焦雷,她脸上的刻薄和怒气瞬间凝固。
带着被揭穿后的惊慌。
她瞬间失语,脸色刷的褪尽血色,只剩下一片不自然的灰白。
小花捂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哭得很大声。
她也不过是小小年纪,哪里见过父母如此激烈的争吵。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更猛烈的反扑。
钱秀芬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因为气急败坏而扭曲变形。
尖厉得能刺穿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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