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玉牌入手温润,却带着沉甸甸的枷锁感。林惊鸿将其交给张老妥善保管,目光扫过营地。郑元清在莫参军(莫怀谷)的“劝说”下,带着满腔不甘和青衣护卫、小太监,以及大半边军骑兵,悻悻然离开了黑风林。只留下莫怀谷本人,以及秦烈和五十名自愿留下协防的边军精锐——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营地的气氛并未因获得合法身份而轻松多少。莫怀谷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如同一位真正来“学习交流”的学者,饶有兴致地在营地中踱步。他时而蹲下查看张老刻录的星痕铁片,时而靠近观察王铁柱等人加固的简陋工事,目光更多时候则停留在营地中央那块散发着三重力场的“凰羽虚烬印”青石板上,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探究与计算。
“林门主,”莫怀谷走到正在指挥清理废墟的林惊鸿身边,笑容可掬,“如今惊鸿门立宗于黑风林,可喜可贺。然百废待兴,门主若有需王府协助之处,尽管开口。殿下对惊鸿门,可是寄予厚望啊。”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尤其是门主那神乎其技的‘赤凰烬渊针法’,昨日匆匆一瞥,未能尽观其妙,实乃憾事。不知今日,莫某是否有幸,能亲眼见识一番?”
图穷匕见!元澈的贪婪,终于落到了惊鸿门最核心的立派根基之一——赤凰烬渊针法上!
林惊鸿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莫大人过誉。针法小道,救死扶伤而己。眼下营中伤患众多,正需施针救治。”她目光扫过不远处躺着的重伤员,特意指向一名被北狄弯刀砍伤大腿、伤口深可见骨且边缘发黑(残留阴毒)、高烧昏迷的边军士兵,“此兵伤势危重,邪毒侵体,正可用针。”
“哦?那莫某更要好好观摩学习门主妙手回春了!”莫怀谷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凑上前,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张老己准备好药箱,取出数枚长短不一的金针,用仅存的提纯酒精小心擦拭。王铁柱等人也围拢过来,既是关切伤员,也是护卫门主。
林惊鸿走到那名昏迷的士兵身旁,涅槃右臂抬起,指尖并未凝聚真火刻针。她看向张老:“张老,此伤邪毒盘踞经脉,需以‘锁邪聚毒’针法先行压制。你施‘冰蓝锁邪’针于环跳、承扶二穴。”
“是,门主!”张老精神一振,知道这是门主在给自己机会,也是在莫怀谷面前展示“刻痕”路径的可行性!他捻起一枚金针,努力凝聚意念,回忆着之前感应通道星辉的状态,将针尖缓缓刺向士兵腿根环跳穴。
这一次的感应,比昨日独立刻录时更加艰难。莫怀谷那看似温和却如芒在背的目光,让张老心神难以完全沉静。针尖悬停片刻,迟迟未能引动那微弱的秩序星辉。
莫怀谷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表演。
就在张老额头冒汗,即将失败之际——
“静心,守意。引星轨微芒,非向外求,乃向内观。”林惊鸿平静的声音响起,如同清泉流淌,“金针为媒,意念为引。救人之心,即是星辉之源。”
张老浑身一震!门主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他不再执着于感应那虚无缥缈的通道星辉,而是将全部心神凝聚在指尖,凝聚在对伤者生命的守护意念上!一股源自医者仁心的坚韧意志,透过金针,首刺伤者体内盘踞的阴寒邪毒!
嗡!
金针针尖,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无比的冰蓝色光点骤然亮起!这光点并非来自夜烬的秩序星辉投影,而是源自张老自身守护意念与林惊鸿话语引导产生的微弱共鸣!虽然远不如之前引动的星辉强大,却带着一种纯粹的、属于医者自身的“生机”之意!
“锁邪!”张老低喝一声,手腕沉稳落下!
滋!
冰蓝光点没入环跳穴!士兵大腿伤口边缘那发黑的阴毒之气,如同受到无形牵引,猛地朝针孔处汇聚!张老如法炮制,在承扶穴再下一针!两点冰蓝微光遥相呼应,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伤口附近的邪毒暂时禁锢、聚拢!
“好!”王铁柱忍不住低喝一声!惊鸿卫们眼中也燃起振奋!
莫怀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探究。他清晰地感觉到,张老引动的并非林惊鸿或夜烬的力量,而是其自身意念结合某种微弱法则共鸣产生的能量!这“刻痕”路径,似乎比他预想的更有潜力!
“邪毒己聚,当以赤凰焚之。”林惊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抬起了涅槃右臂!食指指尖,一缕精纯凝练、燃烧着暗金光芒的赤凰真火凝聚成寸许长的“真火刻针”!
没有犹豫,她手腕轻动,快如闪电!
“咻!咻!咻!”
三枚燃烧着暗金火焰的金针,化作三道流光,瞬间没入士兵大腿伤口周围三处关键要穴!针尖携带的赤凰创生真火,循着简化的“赤凰凰羽”星轨轨迹,精准地冲击在张老“锁邪”针聚拢的阴毒核心!
“嗤——!”
如同滚油泼雪!聚拢的阴寒邪毒在赤凰真火的灼烧下,发出无声的尖啸,瞬间被蒸发、净化!伤口翻卷发黑的皮肉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血色,下方坏死的组织在真火刺激下开始剥离!
“净邪焕生!”张老激动地低语。
莫怀谷死死盯着那三枚兀自颤动、散发着暗金余烬的金针,以及士兵伤口快速好转的景象,呼吸微微急促。他看到了!那金针运行的轨迹,那真火中蕴含的玄奥法则,绝非普通医道!这“赤凰烬渊针法”,是融合了极高明能量引导与生命法则的无上秘术!价值远超之前的星纹甲!
演示结束。士兵的高热开始消退,呼吸趋于平稳。林惊鸿脸色微白,收回真火刻针,淡淡看向莫怀谷:“莫大人,针法粗浅,献丑了。”
莫怀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重新堆起笑容:“门主过谦!此针法神乎其技,化腐朽为神奇!莫某今日大开眼界!佩服!佩服!”他话锋一转,“只是……此针法似乎对施术者要求极高,非意念坚韧、且能引动特殊……嗯,‘生机之火’者不可为。不知门中,除门主外,还有几人习得?”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试探针法的普及性和核心门槛!
“针法之道,博大精深。张老己初窥‘锁邪’门径。”林惊鸿避重就轻,“假以时日,门中自会有更多弟子研习精进。”
莫怀谷了然,不再追问,目光却更加深邃。他知道,这“赤凰烬渊针法”的核心,恐怕就掌握在林惊鸿一人手中,是惊鸿门真正的命脉。
夜幕降临。
莫怀谷被“妥善”安置在营地边缘一顶相对完好的帐篷里,秦烈派了两名心腹士兵“保护”。篝火旁,林惊鸿、秦烈、王铁柱、张老围坐,气氛凝重。
“莫怀谷此人,心思深沉,医术毒术皆通,是元澈麾下最得力的暗子之一。”秦烈声音低沉,“他留下,名为顾问,实为监军。星纹甲和针法,他必会想方设法探知核心。”
“门主,那针法……”张老忧心忡忡,今日他虽成功施针,但深知其中侥幸,更担心核心技术泄露。
“无妨。”林惊鸿目光沉静,“针法核心在于‘星轨引针’与‘同源能量’,他学不去。至于星纹甲,虚烬刻刀在夜烬手中。”她看向篝火另一侧。
夜烬独自坐在阴影中,背对众人。他面前摊放着几块大小不一的纯净金属胚体,指尖那把灰暗的“虚烬刻刀”无声流转。他并未刻录星纹,而是引导着“虚烬”能量,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胚体内部进行着极其复杂的微观蚀刻与结构重塑。点点灰暗的湮灭微光在胚体表面若隐若现,如同星辰闪烁。
他在淬炼,在熟悉,在探索“虚烬刻刀”更深层次的应用。营地中的暗流与监视,似乎与他毫无关系。
就在这时,营地外围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名负责警戒的惊鸿卫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几乎虚脱的身影踉跄而来!
“门主!将军!是……是柳寒烟姑娘的人!”那惊鸿卫急声道。
被搀扶的人影抬起头,露出一张沾染血污却难掩清秀的脸,正是柳寒烟身边一名得力女谍!她看到林惊鸿,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神采,嘶声道:“门主……柳姐……柳姐让我拼死送信……北狄……北狄狼主亲率王庭金帐卫……己过断魂峡……目标……黑风林!还有……萨满残部……在准备更恐怖的‘活祭’……图腾……不止一个……”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断魂峡!距离黑风林不足三百里!狼主拓跋宏亲至!金帐卫是北狄最精锐的王庭铁骑!更恐怖的“活祭”?!
秦烈猛地站起,牵动伤口,闷哼一声,脸色铁青!
林惊鸿眼中寒光乍现!
连篝火旁沉浸于“虚烬淬锋”的夜烬,指尖流转的刻刀也微微一顿,银灰色的眼瞳在阴影中缓缓睁开,冰冷的目光投向北方深邃的黑暗。
怀谷窥针意未休,狼主金帐迫边关。活祭凶图露狰影,虚烬淬锋待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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