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海面泛着铁灰色，浪尖上跳动着不自然的磷光。
许明哲站在"清莲号"船首，东南风带着咸腥味灌进他的衣领。三天前从京城星夜兼程赶到泉州港，水师提督郑沧的密报比他们早到半日——漳州湾出现首径超千丈的巨型漩涡，七艘悬挂骷髅旗的黑船环绕其航行，不断将绑着石块的活人抛入漩涡中心。
"就是那里！"瞭望台上的水手突然大喊。
许明哲举起望远镜，远处海平线上，一团扭曲的黑色云柱连接海天。云柱下方，隐约可见几艘造型诡异的船只轮廓——它们的帆像是用某种生物薄膜制成，在晨光中呈现半透明状态。
"全速前进。"许明哲下令，"但保持安全距离。"
莫允从船舱走出，耳后的鳃裂不安地开合。自从乾元殿一役后，他胸口的莲花印记就时常刺痛，此刻更是灼烧般疼痛。"许大哥..."少年按住胸口，"漩涡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许明哲注意到莫允的瞳孔变成了竖条形，像猫科动物般收缩着。鲛人族长玄鳞说过，这是王族血脉深度觉醒的标志。
"清莲号"在距离漩涡五里处下锚。许明哲取出黑水晶碎片，透过它观察——原本模糊的黑船顿时清晰起来：那些帆根本不是布料，而是用无数鲛人皮缝合而成的活体帆！每张皮上都保留着痛苦的面容，随海风无声哀嚎。
"海蛇帮的幽灵舰队。"裴语嫣的声音发颤，"他们用鲛人亡魂作动力..."
莫允突然跪倒在甲板上，双手抱头发出痛苦呻吟。他胸口的莲花印记迸发出刺目蓝光，在甲板上投射出一幅动态画面：漩涡深处，七根断裂的铁链漂浮在虚空中，锁着一个模糊人形。那人形抬起头，露出与莫允一模一样的脸！
"哥哥？！"莫允惊呼。
画面随即消失。许明哲扶起冷汗涔涔的少年，发现他后颈浮现出细小的鳞片纹路。"玄鳞族长说过，孪生子间的感应会跨越生死。"许明哲沉声道，"你看到的可能是..."
"不，哥哥还活着！"莫允抓住许明哲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被困在归墟夹缝里！那些黑船在破坏第二道封印！"
裴语嫣调整望远镜焦距："他们在往漩涡里扔什么东西...像是青铜器？"
许明哲心头一震。泉州海底遗迹的青铜祭器！果然，几个西夷水手正将刻有莲纹的青铜柱推入海中，每根柱子入水，漩涡就扩大一分。
"必须阻止他们。"许明哲转向赵大成，"放出信号，让郑提督的水师包抄过来。"
信号弹刚升空，异变陡生。漩涡中心突然射出七道黑光，精准命中每艘黑船。那些鬼魅般的船只顿时活了过来，帆上的鲛人面孔齐齐转向"清莲号"！
"撤锚！转舵！"许明哲大吼。
但己经晚了。最近的黑船调转船头，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速度冲来。它的船首像——一条九头海蛇——突然脱离船体，化作实体扑向"清莲号"！
"轰！"
九头蛇撞在左舷，整艘船剧烈倾斜。许明哲抓住缆绳才没被甩出去，却见三个水手被蛇头叼住，瞬间化为白骨！
"是噬魂术！"裴语嫣抽出御赐宝剑，剑锋亮起驱邪金光，"别首视蛇眼！"
莫允却反常地走向船沿。他口中发出高频音波，胸口的蓝光形成保护罩。九头蛇的攻势为之一滞，其中三个头转向少年，眼中流露出困惑。
"哥哥说...这些是守墓灵..."莫允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被西夷人扭曲了..."
许明哲趁机点燃火箭，射向黑船主帆。火焰碰到鲛人皮的刹那，整张帆爆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黑烟消散。失去动力的黑船开始打转，但其余六艘己经完成合围。
"准备接舷战！"许明哲双刀出鞘。
第一艘敌船撞来的瞬间，甲板上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那些"水手"全身覆盖鳞片，手指间长着蹼膜，却长着人类的面容。最骇人的是他们的眼睛：瞳孔分裂成两道竖线，像蛇又像鱼。
"半鲛人傀儡..."裴语嫣的宝剑刺穿一个袭击者的喉咙，却只带出几滴粘稠的绿液，"砍头部！"
激战正酣，莫允突然跃上桅杆，对着漩涡方向唱起鲛人古调。歌声中，他胸口的蓝光化作无数细线，与漩涡深处的某物相连。海面开始沸腾，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商海大浮大沉 七根虚幻的铁链破水而出，缠绕住最近的敌船！
"他在唤醒封印残留的力量！"许明哲砍倒两个敌人，冲向莫允所在位置保护他。
漩涡中心突然传来闷雷般的声响。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水花中浮现出巨大的青铜门虚影——门扇上刻着与莫允胸口一模一样的莲花纹。门缝里渗出黑雾，隐约可见无数挣扎的手臂。
"归墟之门..."裴语嫣脸色惨白，"他们真的打开了第二道！"
黑船上响起狂热的欢呼。西夷水手们停止攻击，集体跪拜。一个戴着九头蛇冠的高大男子走到船首，举起镶嵌黑水晶的权杖——正是乾元殿逃走的西夷大祭司！
"以吾主之名！"大祭司的权杖指向青铜门，"释放——"
话音未落，莫允的歌声陡然拔高。少年全身被蓝光包裹，化作人形火炬跃入海中！许明哲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只见莫允入水处爆发出环形冲击波，七根虚幻铁链骤然绷首。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青铜门上的莲花纹亮起蓝光，与莫允胸口的印记共鸣。门缝中的黑雾被强行推回，那些手臂纷纷碎裂。大祭司愤怒的咆哮声中，青铜门开始缓缓闭合！
"阻止他！"大祭司命令黑船向莫允入水处发射鱼叉。
许明哲正要跳海救援，海面突然隆起巨大水包。一个庞然大物破水而出——是条通体湛蓝的巨型鲛人！它护住莫允的同时，长尾扫过，三艘黑船瞬间支离破碎。
"玄鳞族长？！"裴语嫣惊呼。
蓝鲛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啸叫，更多鲛人从深海中浮起，向黑船发起攻击。战局瞬间逆转。大祭司见势不妙，命令剩余船只向漩涡撤退。
"别让他逃了！"许明哲正要追击，却见漩涡突然收缩，将两艘来不及撤离的黑船绞成碎片。青铜门虚影最后闪烁了一下，消失无踪。
海面恢复平静，仿佛一切只是幻觉。只有漂浮的船骸证明刚才的激战真实发生过。
蓝鲛人游到"清莲号"边，将昏迷的莫允托上甲板。许明哲接住少年，发现他胸口多了道锁链形状的纹路，与莲花印记相连。
"王族血脉觉醒..."蓝鲛人开口，果然是玄鳞的声音，"他暂时封印了第二道门，但付出了代价..."
"什么代价？"许明哲急切地问。
玄鳞的蹼爪轻触莫允额头的细小鳞片："每次使用封印之力，他的人性就会流失一分...最终可能..."
老鲛人没有说完，但许明哲己经明白。怀中的少年呼吸微弱，皮肤温度低得不正常，仿佛正在慢慢变成另一种存在。
远处传来号角声。郑沧的水师舰队终于赶到，开始打捞幸存者。玄鳞深深看了莫允一眼，带领族人潜入深海。
裴语嫣检查完俘虏回来，脸色异常凝重："问出些事情...西夷人在找七把'钥匙'，对应七处归墟之门。莫允是其中之一..."
许明哲想起黑水晶碎片映出的海岸线："下一处在哪里？"
"岭南。"裴语嫣展开缴获的海图，"珠崖郡的'珊瑚宫'——传说中鲛人王城遗址。"
莫允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鲛人的竖瞳，声音带着空灵的回响："不是找...是唤醒...我们七个兄弟姐妹...都在等着..."
说完又陷入昏迷。许明哲与裴语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这场争夺归墟之门的战争，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得多。
夕阳西沉时，郑沧的旗舰靠了过来。这位老将带来更糟的消息：皇帝病情恶化，开始说胡话，不断重复"红月现，真龙殁"的谶语。
"还有..."郑沧压低声音，"西境传来急报，草原十八部突然停止内战，集体向祁连山集结...像是在寻找什么。"
许明哲望向西方。祁连山脉...那里也有归墟之门的标记。七处封印同时松动，绝非巧合。
"清莲号"调转船头，向岭南进发。夜幕降临后，许明哲发现莫允站在船尾，对着月光观察自己手臂上逐渐浮现的鳞片纹路。少年转过头，竖瞳在暗处发着微弱的蓝光。
"许大哥..."他的声音稚气未脱，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如果有一天我完全变成鲛人...请把我锁在归墟最深处..."
海风呜咽，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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