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的雪终年不化。
许明哲勒住缰绳，呵出的白气在须眉间凝成冰霜。半月前从岭南日夜兼程，终于在冬至这天赶到龙陨谷外围。远处隘口处，十几个西夷工匠正在悬崖上搭建索道，更深处隐约可见营地的炊烟。
"比预计的多。"裴语嫣放下望远镜，"至少两百人，还有重型器械。"
马背上的莫允裹着厚毛毯，怀中抱着那颗鲛人卵——它比在珊瑚宫时大了一圈，表面开始出现龟裂纹。少年耳后的鳃裂因高原反应不断开合，呼出的气带着淡淡蓝雾。
"妹妹快醒了..."莫允轻抚卵壳，"她说谷里有东西在呼唤..."
许明哲展开那张烧焦的地图。龙陨谷形如盘龙，中央凹陷处标记着"龙心"二字，旁边画着个祭坛符号。传说周太祖在此斩杀祸乱人间的恶龙，龙血浸透方圆十里，从此草木不生。
"郑提督的边军何时能到？"
"最快明晚。"裴语嫣压低声音，"但有个新情况——三天前有队西夷使者持通关文牒入京，陛下竟拖着病体亲自接见。"
许明哲眉头紧锁。自从乾元殿事件后，皇帝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太医院束手无策。更蹊跷的是，昏迷时老人总重复一句古怪谶语："七泪化血，真龙归墟"。
夜幕降临后，他们绕到西夷营地背面的悬崖。莫允将鲛人卵交给裴语嫣保管，自己则跟着许明哲攀岩而下——少年指尖的蹼膜在岩石上产生奇异吸附力，竟比专业登山索更稳。
营地中央灯火通明。借着阴影掩护，许明哲看到令人震惊的景象：西夷人挖开了传说中的"龙骸"，但那绝不是动物骨骼——二十丈长的骸骨呈人形，头骨却长着龙角，每根肋骨内侧都刻满与归墟之门相同的符文！
"这就是初代儡主..."莫允的瞳孔缩成细线，"哥哥记忆里提到过...半神之躯..."
更骇人的是骸骨胸腔处：七个西夷术士正围着团跳动的不规则肉块举行仪式。肉块表面浮现出人脸，依稀能辨出皇帝的五官！
"他们在抽取龙气！"许明哲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必须毁掉这个仪式，但敌众我寡...
莫允突然按住胸口，鳞片缝隙渗出蓝血："妹妹要提前破壳了！"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悬崖上方传来清脆的碎裂声。紧接着是裴语嫣的惊呼和西夷哨兵的惨叫。许明哲回头望去，只见营地外围的哨塔被某种蓝色能量波拦腰切断！
"被发现了！"许明哲拽着莫允躲过飞箭。混乱中，西夷术士的仪式被打断，那团皇帝面容的肉块剧烈抽搐起来。
营地大门轰然倒塌。烟尘中，一个娇小的蓝色身影悬浮在半空——是个约莫人类三岁大小的鲛人女童，周身环绕着水流般的能量带。她额头上的莲花印记比莫允的更复杂，像是一朵盛放的重瓣莲。
"妹妹！"莫允用鲛人语呼喊。
女童转向声源，眼中闪过一丝亲昵。但下一秒，她突然痛苦抱头，能量带失控地扫向西夷人。被击中的士兵瞬间苍老几十岁，而女童的体型却随之增长！
"她在吸收生命力！"许明哲恍然大悟，"这就是她的能力！"
西夷大祭司从主帐冲出，尽管岭南的伤让他跛了一只脚，手中新换的黑水晶杖却更显邪异。"抓住那个小怪物！"他嘶吼着，"用她替代不稳定的龙气！"
莫允不顾阻拦冲向妹妹。许明哲只得跟上，双刀如蝴蝶穿花，在敌阵中杀出血路。女童看到哥哥接近，眼中恢复清明，但吸收的生命力让她己长到人类七八岁的模样。
"疼..."女童用生涩的周语呢喃，小手抓住莫允衣角，"脑袋里...好多声音..."
大祭司的水晶杖突然射出一道黑光，正中女童后背！她惨叫一声，周身能量转为暗绿，商海大浮大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商海大浮大沉最新章节随便看！开始无差别攻击。莫允抱住妹妹，自己却被能量带扫中，左臂瞬间布满老年斑！
"莫允！"许明哲掷出匕首击偏第二道黑光。千钧一发之际，悬崖上落下密集箭雨——郑沧的边军提前到了！
混战中，许明哲抢到那团皇帝龙气所在的祭坛。肉块感应到活人接近，突然伸出血管般的触须缠住他手腕！无数画面强行涌入脑海：
——年轻的皇帝跪在密室，面前悬浮着微型归墟之门...
——西夷使臣献上黑水晶，皇帝将其镶嵌在冠冕上...
——乾元殿地下的青铜圆盘，原本就是皇室世代守护的器物...
"许大哥！"莫允的呼喊将他拉回现实。女童在他怀中安静下来，兄妹俩的莲花印记共鸣形成保护罩。许明哲趁机用刀挑断触须，肉块跌落祭坛，滚到初代儡主的骸骨旁。
异变陡生！
骸骨突然活动起来，将肉块吞入胸腔！黑雾从骨缝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七条锁链虚影——与归墟之门的一模一样！大祭司狂喜地跪拜："吾主苏醒了！"
但锁链并未如西夷人预期的那样断裂，反而越缠越紧。黑雾中传出愤怒的咆哮："不够...还缺...王血..."
许明哲突然明白了一切：皇帝自愿贡献的龙气、七处归墟之门、七个鲛人王族后裔...这是个延续千年的棋局！
"撤！"他背起虚弱的莫允，拽着女童往郑沧军队方向突围。背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碰撞声——儡主骸骨正在自我重组！
箭雨掩护下，他们终于与边军汇合。郑沧见到女童时明显一惊，但军情紧急不容多问："山后有条小路，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不能硬拼！"许明哲急道，"那具骸骨正在..."
大地突然剧烈震动。龙陨谷中央塌陷成巨坑，儡主骸骨悬浮在坑上方，七条虚幻锁链绷得笔首。大祭司和幸存西夷人跪在坑边，疯狂地割腕放血。鲜血流入坑中，竟形成小型归墟漩涡！
"他们在强行开门！"莫允的女童妹妹突然开口，声音成熟得不似孩童，"需要七个...我们七个..."
郑沧命令弓箭手集中射击骸骨，箭矢却穿体而过。许明哲知道普通武器无效，取出临行前玄鳞给的海螺号角——鲛人族的镇族之宝。
号角声起，山谷回应。
远方的雪峰传来隆隆巨响，积雪崩塌形成白色洪流！雪崩冲散了西夷人的阵型，儡主骸骨也被暂时掩埋。但许明哲清楚，这只能拖延时间。
返回临时营地的路上，女童一首盯着莫允衰老的左臂。突然，她将小手按在那些皱纹上。蓝光流转间，莫允的皮肤恢复光滑，而女童自己却缩小了一圈。
"你逆转了生命交换？"裴语嫣惊讶道。
女童疲惫地点头："只能...对亲人..."说完便沉沉睡去。
夜深时分，许明哲检查着从西夷营地抢出的卷轴。其中一张绘制着七朵莲花环绕归墟的图案，每朵莲花上标着名字：莫允叫"渊"，他妹妹叫"涟"，还有"汐"、"溟"等五个陌生名字，分别对应不同地点。
"七位王血..."莫允轻抚妹妹的发丝，"我们是被刻意分离的。"
裴语嫣突然指着"溟"字旁的标注："你们看这个地点！"
许明哲凑近一看，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皇陵！太祖长眠的龙脉核心，正是第七处归墟之门的所在！
"所以西夷使者要入京..."许明哲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皇帝不仅是钥匙的一部分...他本身就是守门人！"
莫允的女童妹妹在睡梦中呓语："红月...要圆了..."
帐外，原本皎洁的月亮边缘，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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