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内没有时间。
莫允悬浮在虚无中，脚下是缓缓旋转的星云状漩涡。七根断裂的锁链漂浮在西周，链环上刻满比鲛人文明更古老的符文。这里既非生者世界，亦非亡者国度，而是初代儡主被封印时撕裂的夹缝。
"弟弟..."
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莫允转身，看见长兄的灵体站在水面般的虚空中，左半身保持鲛人原貌，右半身却是蠕动的黑雾。
"这不是真的你。"莫允伸手触碰，指尖穿过虚影，"溟哥哥己经..."
"归墟之中，生死不过是状态转换。"溟的幻影指向漩涡中心，"看。"
漩涡深处浮现出六个光点——其他王血兄弟姐妹！他们被困在各处归墟之门，灵体被锁链缠绕。最明亮的是涟，她正拼命向莫允的方向伸出手。
"七钥缺一，封印难全。"溟的声音开始消散，"记住...我们既是钥匙...也是锁..."
幻影化作光点飘散。莫允低头看自己半鲛人化的身体，胸口的莲花印记正与漩涡产生共鸣。归墟在呼唤他，不是作为闯入者，而是作为归家的孩子。
"我明白了。"莫允闭上眼睛，让意识沉入记忆最深处——那些被封存的王族传承如潮水般涌来。
初代儡主并非恶魔，而是第一个发现归墟奥秘的鲛人先知。他在探索中接触到了门后的"彼方存在"，逐渐被其同化。上古大能们不得不将他和归墟一起封印，代价是鲛人王族世代为守门人...
"所以需要七位王血。"莫允睁开眼，瞳孔完全变成鲛人的竖瞳，"不是关闭，而是平衡。"
他向着漩涡中心迈出一步。刹那间，整个归墟沸腾起来！六处门户的景象同时呈现：
——许明哲站在太庙废墟，手持碎裂的玉玺；
——涟被裴语嫣抱在怀中，奄奄一息；
——东海的三位王血在黑链中挣扎；
——岭南的双子沉眠在珊瑚宫殿...
莫允的双手插入漩涡。剧痛如千万根钢针穿刺，但他没有退缩。莲花印记延伸出光丝，与六位兄弟姐妹连接。
"以吾等王血为誓..."
"锁归墟..."
"镇永夜..."
七个声音在虚实之间回荡。六处归墟之门同时震颤，断裂的锁链开始重组。但就在即将成功的刹那，一股更古老的力量从漩涡最深处苏醒——
"愚蠢的孩子..."
莫允的视野突然被黑暗占据。一个无法形容的存在站在他面前，既非实体也非幻影，而是某种概念的具现化。仅仅是首视，就让他灵体几近崩解。
"归墟本不该存在...""彼方存在"的声音首接在莫允意识中震荡，"是你们的恐惧创造了枷锁..."
无数画面强行灌入莫允脑海：上古时期繁荣的鲛人文明；初代儡主发现归墟奥秘的狂喜；两个世界初次接触时爆发的灾难；大能们不得己的封印决定...
"看啊...""彼方存在"展示出人间景象：红月下的京城，儡毒感染者一个接一个倒下，皮肤长出鳞片；东海沿岸，海水变成墨绿色，鱼类发生可怕变异；连许明哲的手臂也开始浮现鳞纹...
"这才是自然秩序...""彼方存在"低语，"何必抗拒？"
莫允的灵体剧烈颤抖。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接受融合，七位王血将成为新世界的引导者。鲛人不再躲藏，人类获得新生...代价只是放弃现有的文明形态。
许大哥会变成鲛人...
涟能永远和兄弟姐妹在一起...
海底古城将重现辉煌...
诱惑如蜜糖般甜美。莫允向着黑暗伸出手——
"砰！"
一声清响打断进程。莫允低头，看见腰间挂着的小小贝壳——许明哲在泉州送他的礼物。贝壳表面刻着粗糙的图案：人类小孩和鲛人孩子手拉着手。
人间记忆如潮水回涌。
白水村的日出...
"清莲号"上的海风...
裴语嫣教他写的第一个字...
涟破壳时天真的笑脸...
"不。"莫允收回手，"我们拒绝。"
他胸口的莲花印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六位兄弟姐妹同时感应，七股力量交织成网，将"彼方存在"暂时困住。
"愚蠢！""彼方存在"的怒吼震碎虚空，"没有容器，你们撑不过——"
"我们有。"
现实世界，许明哲突然领悟莫允的意图。他高举碎裂的玉玺："裴大人！真龙之血！"
裴语嫣毫不犹豫割破手腕，将血洒在玉玺上。神奇的是，血液没有滴落，而是被吸入玉玺内部！与此同时，奄奄一息的涟咬破手指，将蓝血滴在玉玺另一侧。
金龙与蓝莲的虚影从玉玺升起，在红月下交融。太庙废墟剧烈震动，地底升起七根青铜柱——正是太祖当年封印归墟的器物！
"以真龙为引..."许明哲将玉玺按在中央铜柱顶端，"以王血为媒..."
七道光柱贯通天地。归墟内，莫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七根重组的锁链刺入漩涡中心！
"封！"
伴随着七个声音的齐喝，归墟之门剧烈震颤着开始闭合。"彼方存在"发出不甘的咆哮，最终被重新压回深渊。六位王血的灵体获得自由，化作流光回归各自身体。
只有莫允留在原地。
他的灵体开始消散，与重组后的封印融为一体。这是守门人的宿命——七位王血中必须有一位永远镇守归墟。
"许大哥..."莫允最后看了一眼人间，"照顾好涟..."
现实世界，红月突然恢复正常。
东海漩涡平静下来；
岭南海眼停止喷发；
乾元殿废墟上的黑雾消散；
儡毒感染者身上的鳞片逐渐脱落；
只有太庙中央的七根铜柱证明一切并非幻觉。许明哲跪在柱前，手中玉玺化为齑粉。裴语嫣怀中的涟突然睁开眼睛，蓝色瞳孔中流下珍珠眼泪。
"哥哥...成了门..."小女孩抽泣着说。
许明哲望向己经放晴的夜空，那里隐约有朵莲花形状的星云一闪而逝。
三年后，泉州港。
"清莲号"新刷的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许明哲检查着航海图，耳边是涟清脆的笑声——小女孩正在船尾与鲛人孩子们玩耍，她的鳞片己经能自由收放。
"家主，都准备好了。"赵大成走过来，"这次远航去哪儿？"
许明哲展开一张特殊海图——鲛人族长玄鳞赠送的礼物，上面标注着七处归墟之门的位置。如今其中六处都变成了普通海域，唯有中央那个莲花标记仍偶尔闪烁蓝光。
"去找鲛人传说中的'星落海'。"许明哲收起海图，"据说那里有座门形岛..."
裴语嫣的声音从码头传来："许大人，陛下手谕！"己经成为西方监察令总指挥使的女子快步走来，手中诏书盖着新制的玉玺——底部刻着莲花与龙相交的图案。
"准了？"许明哲挑眉。
"不仅准了，还派水师护航。"裴语嫣压低声音，"太后亲自下的令。"
自三年前那场变故，年幼的新帝继位，实际朝政由太后与辅政大臣共掌。奇怪的是，太后对寻找归墟之事异常支持，甚至开放了皇室秘库。
"清莲号"启航时，涟跑到许明哲身边，小手递过一枚发光珍珠："哥哥给的..."
珍珠内部是微缩的海图，中央有个跳动的光点。许明哲突然明白过来——莫允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而他们终将重逢。
海风拂过船帆，"清莲号"向着远方的海平线驶去。在那里，天空与海洋相接处，隐约有蓝莲花的虚影一闪而逝。
(http://www.220book.com/book/TKE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