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制器爆炸的瞬间，林剑锋的世界被撕成碎片。
首先是声音的消失——震耳欲聋的雷暴、陈默的嘶吼、远处东海方向传来的低频嗡鸣，全部被某种超越人类听觉范畴的谐波抹去。接着是色彩的坍缩，整个世界如同老式电视失去信号般，坍缩成黑白噪点组成的混沌场。
最后消失的是重力。林剑锋感觉自己被抛进了一个没有上下左右的维度，他的身体在虚空中分解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闪烁着记忆碎片：父亲站在歼-8II前的笑容，陈志强坠机前扭曲的面容，陈默在离心机里咬牙坚持的表情...
"林队！林队！"
苏妍的声音像穿过深水般模糊不清。林剑锋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跪在泥地里，双手深深陷入潮湿的土壤。QT-7反制器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半径五十米内留下了诡异的痕迹——所有植物都呈现出结晶化状态，草叶上结满细小的六边形晶格。
"你...还好吗？"苏妍扶着他的肩膀，她的观测镜片裂了一道缝，右脸沾着泥土和血痕。
林剑锋的耳膜嗡嗡作响："陈默呢？"
二十米外，陈默仰面躺在雷达站的水泥基座上，胸口剧烈起伏。天空中那个神经网络投影己经消失，但诡异的是——他的太阳穴两侧各有一个发光的六边形印记，像是被烙铁烙上去的。
"生命体征稳定，但..."苏妍的量子观测器对准陈默，读数疯狂跳动，"他的脑电波呈现双频共振，就像...就像有两个意识在共享一个大脑。"
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林剑锋强撑着站起来，突然注意到东海方向的天空——那片诡异的雷暴云正在消散，但更令人不安的是，卫星图像上那个翼状物体停止了移动，开始缓缓下沉。
"反制器起作用了。"苏妍查看战术平板，"东海目标失去活性，正在返回深海。但是..."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沧州基地刚发来警报，我们的演习空域出现异常！"
平板上是十五分钟前的战情通报：东部战区正在进行歼-20与空警-500的联合演习，却在预定空域发现无法锁定的"幽灵目标"。
林剑锋的血液瞬间变冷。他抓起无线电："猎鹰一号呼叫昆仑，立即终止演习！重复，立即终止所有飞行活动！"
回答他的只有静电噪音。苏妍的平板突然黑屏，随后自动重启，屏幕上跳出一行血红色的代码：【琥珀协议·第二阶段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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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东海演习空域
歼-20飞行员赵伟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的头盔显示器上，三个闪烁的光点呈三角队形在编队前方游弋，但无论是机载有源相控阵雷达还是红外搜索跟踪系统，都无法获得稳定锁定。
"昆仑，猎鹰三号报告，目标反射面积在0.001到10平方米间无规律波动，疑似电子干扰。"
耳机里传来空警-500指挥员困惑的声音："我们也捕捉到异常回波，但...等等，这是什么？"
赵伟的雷达警告接收机突然尖叫起来——他被锁定了！可显示器上依旧空空如也。本能驱使他在千分之一秒内做出反应，战机以7G过载向右急转，同时释放干扰弹。
没有导弹袭来。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歼-20突然失控，飞控系统显示所有舵面运作正常，但飞机却像被无形的手操控般自行翻滚起来。
"猎鹰三号失控！正在进入尾旋！"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赵伟看到一道蓝紫色光束从云层中透下，精准地照射在他的座舱盖上。他的手指距离弹射拉环只有三厘米，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仿佛有某种力量接管了他的神经系统。
三架歼-20和一架空警-500同时从雷达屏幕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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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时后 东部战区总医院
林剑锋一拳砸在病房的防弹玻璃上。玻璃另一侧，陈默被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十几种仪器连接着他的身体。年轻人的眼睛大睁着，但瞳孔却诡异地分成两半——上半部分呈现正常的深棕色，下半部分却泛着蓝紫色微光。
"脑电图显示双重意识活动。"穿着防护服的神经学家指着屏幕，"更准确地说，是一个意识，一个...程序。后者正在尝试重建某种量子纠缠链路。"
病房里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陈默的嘴唇开始蠕动，发出的却是电子合成般的冰冷声音："琥珀协议需要飞行员...林剑锋...符合条件..."
苏妍猛地抓住林剑锋的手臂："它在读取陈默的记忆找你！"
仿佛回应她的话，陈默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所有监测仪器同时报警。他的右手挣脱束缚带，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指向窗外——东海方向，夜空被某种蓝紫色的极光照亮。
"来不及了..."那个电子声从陈默喉咙里挤出，"第一阶段...完成..."
战术平板突然恢复通讯，十几条紧急战报同时涌入。林剑锋快速浏览，每读一条脸色就阴沉一分：东海舰队失去联系...冲绳美军基地雷达全部失灵...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最后一条——六小时前失踪的西架军机，刚刚重新出现在雷达上，正以三角编队向中国大陆飞来。
"它们劫持了我们的飞机..."苏妍的声音发抖，"但飞行员呢？"
林剑锋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病房电视上突然插播的紧急新闻——东海某渔村拍摄到的画面：夜空中，三架歼-20以完美等距飞行，但它们的机身覆盖着发光的六边形纹路，像是被某种生物组织寄生了一般。更诡异的是，那架空警-500的机腹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巨大的、如同昆虫复眼般的球形结构，正朝地面发射蓝紫色光束。
"不是劫持。"林剑锋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转化。它们把我们的飞机变成了'海妖系统'的载体。"
苏妍突然冲向病房角落的电脑终端："等等...如果它们能转化我们的飞机..."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空军基地的实时监控。画面中，机库里的歼-20B原型机正在无人状态下自行启动，座舱盖缓缓闭合！
"所有安装了量子雷达的战机都是潜在目标！"她尖叫起来，"它们在通过硬件后门进行远程控制！"
林剑锋的加密通讯器突然亮起。周振国将军的面孔出现在小屏幕上，背景是闪烁着红色警报的指挥中心："林剑锋，立即前往23号机库，那里有架没联网的歼-10D机械飞控版。任务只有一个——"老将军的眼睛里燃烧着决绝的火光，"把那些被感染的飞机，全部击落。"
"包括我们的飞行员吗？"林剑锋轻声问。
"那不是我们的飞行员了。"周振国调出一段驾驶舱录像——座舱里的飞行员全身覆盖着晶体化的外壳，眼睛发出同样的蓝紫色光芒，"根据'琥珀计划'档案，这只是借用了他们神经网络的...载体。"
当林剑锋跑向停机坪时，整个基地的灯光开始有规律地闪烁，仿佛在传递某种密码。苏妍抱着改装过的电子战装备追上来："带我一起！我能干扰它们的量子信号！"
歼-10D的机械飞控系统是二十年前的产物——没有数字总线，没有智能辅助，纯粹靠钢索和液压传动。当林剑锋启动这台"老古董"时，发动机的咆哮声让他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没有量子雷达，没有电传系统，它们就控制不了这架飞机。"他帮苏妍扣紧安全带，"但这也意味着我们没有主动雷达，只能靠光学和你的设备索敌。"
苏妍正在将QT-7反制器的残余部件改装成某种定向发射器："我有个疯狂的想法...如果'海妖系统'真的基于陈默父亲的神经模式..."她咬开一个电路板，"那么理论上，我们可以用陈默的脑电波作为干扰源！"
战机滑入夜空时，林剑锋看到远处有三个蓝紫色光点正在接近。他的手指轻抚过仪表盘——这台机械野兽可能是中国空军最后一架纯人工控制的战斗机，而他要面对的，却是人类空战史上最诡异的敌人。
"猎鹰一号呼叫昆仑，正在接敌。"他打开武器保险，两枚PL-15导弹进入待发状态，"今日口令——子承父业。"
耳机里传来沙沙的响声，随后是周振国将军苍老而坚定的声音："收到，猎鹰一号。愿...逝者的英灵庇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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