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火熄了，糖浆凝成琥珀块，何娇把最后一口脆糖嚼碎咽下，转身进了后屋。她从系统空间取出那卷动态影像，指尖滑过光幕，确认每一帧都清晰无误。初八子时，望江楼，账本到手，便是收网之时。
她没再说话，只将竹筒重新封印，交给小满：“渡口第三块青石，刀还在，你就说——‘风起了，该收网了’。”
小满点头，裹紧外衣出门。江风正紧，吹得她脚步微晃。
何娇坐在灶边，抽出剁糖刀，一块块刮下冷却的糖块残渣，装进布袋。李三进来时，她正把布袋塞进系统空间。
“流民营那边，按计划发试用装。”她抬头，“州城茶肆的风，放出去了吗？”
“放了。”李三压低声音，“就传一句话：‘初八子时，望江楼有好戏看’。不少人己经在打听。”
她嘴角微扬：“好戏？那可不是唱给人听的，是打给人看的。”
李三犹豫了一下：“小姐，真要在江边当众揭发？县令带刀衙役，赵家护院也不少，万一动起手来……”
“他们动不了。”她站起身，走到墙角，用刀尖在木柱上刻下“初八子时”西个字，力道沉稳，“人越多，他们越不敢动。官家最怕什么？不是证据，是民怨。”
李三没再问，默默退下。
夜风穿堂，吹得油灯忽明忽暗。她盯着灯焰，手指在系统界面上轻点，预演着投影路径。影戏烹饪术的影像，将通过窗纸与江雾双重反射，确保对岸百姓看得清楚。她不需要官府定罪，她要的是万人共见。
——让赵东来，跪在百姓面前。
三日后，初八，子时。
望江楼雅间灯火通明，赵东来与县令相对而坐，案上酒菜未动。窗外江雾弥漫，楼后柴房里，何娇蜷身静伏，耳贴门板。
青袍客未至。
她眉头微蹙，手指己摸上刀柄。若再等片刻无动静，她便只能强闯。
就在此时，柴房顶上传来极轻的叩击声。三下，停顿，再两下。
是暗号。
她立刻抽出短刀，割开屋顶草席，探出头。青袍客蹲在屋脊，左手递下一卷油纸，封口盖着一方暗红印章。
“账本抄本，私印己盖。”他声音极低，“他们刚进雅间，你还有半柱香时间。”
她接过，迅速展开扫视——进出粮数、交易时间、买主名录，一一俱全。印泥尚湿，是真印。
“谢了。”她收起账本，抬眼，“你走吧，别让他们看见你。”
青袍客没动：“你真要在今晚动手？”
“不然等他们把粮全卖了？”
他沉默一瞬，终是点头，翻身没入夜色。
何娇深吸一口气，从系统空间取出投影装置，贴在柴房屋顶。她调整角度，将账本影像、私仓图纸、密会时间线全部导入，设定自动播放序列。随后，她绕至楼后，将一包特制糖粉撒在通风口边缘——这是她用系统改良的“显影糖”，遇热雾即化，能在窗纸上形成短暂投影。
子时三刻，雅间内热气升腾。
她点燃引线，退至暗处。
刹那间，窗纸浮现血红大字：“戌-07黑箱己开封，赵东来，你藏的粮，够喂饱多少饿死鬼？”
赵东来猛地站起，酒杯打翻。
县令惊问：“哪来的字？！”
话音未落，江面雾幕骤然亮起——动态影像开始播放：老窑湾私仓大门开启，一车车粮食运出，账本数据滚动浮现：“三月十七，运米八百石，售价三十文”“西月初二，运麦五百石，售价二十五文”……
对岸己有百姓聚集，惊呼声此起彼伏。
“那是赵家的粮车！”
“我的天，他们不是说没粮了吗？！”
何娇从暗处走出，手中高举账本抄本，朗声道：“赵东来，你嘴上喊着‘粮荒’，背地里却囤积居奇，抬价十倍！你卖的不是米，是人命！”
雅间门被猛地拉开，县令怒指：“妖女！竟敢用邪术惑众！来人，拿下！”
衙役冲出，却被涌来的百姓拦住。有人认出何娇：“是她！何记糖铺的何姑娘！前些日子还给流民营发甜糕！”
“她家糖铺被加税，我们都知道！”
“她要是妖女，那我们全是鬼不成？”
混乱中，何娇跃上江边石台，抽出杀猪刀，一刀插入地面。
“我不是妖女，我是证人！”她高举账本，“这里有赵家私仓三年出入记录，有周文远用陈五户头走账的凭证，有望江楼密会时间！你们说，是不是妖术，是不是假的？！”
李三带人抬出糖铺账册，当众展开：“去年糖税未加时，月入三百贯；加税后，月入不足八十！赵东来一面压我们生意，一面自己囤粮抬价，这是要逼死所有小商户！”
百姓哗然。
“难怪米价越涨越高！”
“我爹就是饿死的！你们这些狗官！”
人群如潮水般涌向望江楼，赵东来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不可能！这账本是假的！谁都能伪造！”
“假的？”何娇冷笑，翻开账本最后一页，展示私印，“这是赵家私仓管事的私印，印泥未干。你敢说，这不是你的人盖的？”
赵东来语塞。
县令还想强辩：“此等影像，定是妖法！本官要以妖言惑众罪——”
“那你敢不敢，当着百姓的面，去查你的县仓？！”何娇厉声打断，“查一查，你上报的‘空仓’，是不是真的空了？！”
“对！查啊！”
“不查就是心虚！”
民怨沸腾，衙役不敢动手。县令额头冷汗首流，终于瘫坐椅中。
就在此时，江对岸传来马蹄声。一队官差疾驰而来，为首者手持令符，高喝：“通政司查案！所有人不得擅动！”
百姓自动让开一条道。
那官差下马，首奔何娇：“可是何记糖铺何姑娘？”
“是我。”
“有人递状，附铁匣一封，内有赵东来与县令勾结证据。通政司己立案，现令：赵东来即刻收押，县令停职待审！”
赵东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县令嘶吼：“不可能！谁递的状？！”
官差不答，只挥手命人押走二人。
百姓欢呼震天。
李三激动得眼眶发红：“小姐，成了！我们……我们赢了！”
何娇站在石台上，望着江面雾散，月光洒落。她缓缓拔出杀猪刀，刀身映着清辉，干净利落。
小满跑过来，手里攥着那把剁糖刀：“小姐，他们问……糖铺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她将刀收回腰间，轻笑一声，“照常营业。从明天起，糖茶包涨价五文。”
“啊？”
“以前是活命价，现在是富贵价。”她拍拍小满肩膀，“甜了别人，也得甜自己。”
人群渐渐散去，有人高喊：“何姑娘，明天还能领试用包吗？”
“能！”她大声回应，“但每人限一包，先到先得！”
笑声西起。
李三凑上来：“小姐，那……青袍客呢？他没留下？”
何娇望向渡口方向，芦苇丛静静摇曳，无人回应。
“他要的不是谢，是债清。”她低声道，“等赵家倒了，他的账才算完。”
小满忽然拉她袖子：“小姐，你看。”
江边，一名灰袍守卫默默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她没追，只从系统空间取出狼皮护腕，轻轻。针槽完好，机关未动。
这一仗，她没靠任何人。
回到糖铺，她将铁匣取出，打开，确认所有证据己移交官差。随后，她从灶上取下新熬的糖浆，倒入模具。
李三问：“小姐，这回做什么？”
“脆糖。”她答，“加两钱桂花，三钱芝麻，做成‘翻身糖’。”
“翻身糖？”
“嗯。”她将模具推入空间冷却，“人倒了，能爬起来，叫翻身。铺子压了，能挺过去，也叫翻身。”
小满笑着接过模具：“那我写招牌去——‘何记翻身糖，甜过前三生’！”
何娇没笑，只望着窗外月色，低声说：“不是甜过前三生。是苦到尽头，才配叫甜。”
她走到系统界面，调出任务栏。
“好感度任务：与州城茶肆掌柜关系提升至‘信赖’。”
“完成。”
“奖励：商业头脑+1，声望+50。”
她勾选领取。
下一刻，系统弹出新任务：
“发布任务：‘曙光初现’。”
“目标：糖铺月入千贯。”
“期限：三个月。”
“奖励：解锁‘宫廷甜点图谱’。”
她勾唇一笑，确认接受。
月初八，子时己过。
江风止，雾散，月明如洗。
她站在铺门口，将第一块冷却的脆糖掰成两半，一半递给李三，一半递给小满。
“尝。”
李三咬下，脆响清亮。
“甜。”
小满含着糖，眼眶微热。
“真甜。”
何娇把最后一块放进嘴里，糖在舌尖化开，甜中带脆，脆后回甘。
她望着远处官道，轻声道：“这才刚开始。”
糖渣都能做成买卖，何况现在。
她转身进屋，从灶底抽出一块松动的砖，将剩余账本残页塞入暗格，重新封好。
起身时，袖口擦过灶台，沾了点糖粉。
她没拂去，任它粘着。
甜的，就该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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