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的火焰,烧毁了旧的牢笼,却没有带来预想中的光明。
胜利后的第七天,高墙都市,并未如艾丽卡所愿,迎来一个崭新的、公平的黎明。恰恰相反,当议长这个唯一的、绝对的独裁者倒下后,权力的真空,瞬间催生出了无数的野心与混乱。
曾经被压抑的各个派系,如同雨后的毒菌,疯狂地滋长。忠于议长的残余势力,在暗中进行着破坏和煽动;渴望权力的投机者,拉帮结派,试图在这场混乱中分一杯羹;而占了城市绝大多数的、被欺骗了太久的普通民众,则在迷茫、恐慌与不信任中,用暴力宣泄着他们的怒火。
抢劫、巷战、小规模的武装冲突,每天都在这座曾经“秩序井然”的城市上演。
议会大厦,顶层。
这里己经被艾丽卡和巴克所领导的“革命军”暂时接管。艾丽卡己经连续三天没有合眼了,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依旧锐利如刀。
她的面前,是一张巨大的城市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光点,标记着此起彼伏的冲突区域。
“东三区的食物仓库被抢了,守卫部队出现了叛徒。”巴克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南五区的能源站,昨晚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艾丽卡,我们的人手……己经快到极限了。”
艾丽卡没有说话,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地图,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地嵌入手心。她推翻了一个独裁者,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头己经挣脱了枷锁的、名为“人性”的猛兽。
“铁心呢?”她突然问道。
“他……还在中央塔的控制中心。”巴克犹豫了一下,说道,“自从那天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了里面,和那个从机械坟场带来的AI核心一起,研究那份‘火种’数据。他说,那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
艾丽卡皱起了眉。
她承认李铁心的力量和智慧,但她不认为,一份虚无缥缈的基因数据,能解决眼下迫在眉睫的政治危机。她需要的是军队,是铁腕的镇压,是能迅速稳定局势的雷霆手段。
她起身,向着中央塔走去。她觉得,她必须和李铁心谈谈。
……
“余烬计划”控制中心内,早己变了一番模样。
阿尔法的核心,己经被接入了高墙的主机网络。无数幽蓝色的数据流在它周围环绕,整个控制中心,己经变成了它的新“身体”。
李铁心盘坐在一片由数据构成的、柔和的光芒之中。他没有去管外界的混乱,而是将自己全部的意识,都沉浸在了那份名为“火种”的原始基因数据里。
这不仅仅是一份基因图谱。
这更像是一部……宏伟的史诗。他“看”到了人类从最原始的单细胞,一步步进化至今的全部历程。他理解了生命的本质,理解了DNA中那些看似无用的“垃圾片段”,其实是生命为了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危机,而留下的无数条“备用进化路线”。
而“余烬计划”的真正核心,罗兰·贝尔蒙特最初的设想,就是用“余烬”这种特殊的、能与环境能量共鸣的体质作为“催化剂”,去主动激活那些沉睡在人类基因中的“备用路线”,从而让人类能主动地、无害地适应这个己经被彻底改变了的世界!
这才是真正的“进化”,而非议长那种疯狂的、将所有人数据化的“飞升”。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明悟所带来的震撼中时,艾丽卡走了进来。
“外面己经快要打成一锅粥了,”她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而你,我们的‘守护神’,却躲在这里,研究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李铁心缓缓地睁开眼,他看着艾丽卡,眼神平静而深邃。
“我不是在躲避,艾丽卡。我是在寻找……真正的武器。”他轻声说道,“镇压和杀戮,只能换来暂时的和平,却会埋下更深的仇恨。你想成为下一个议长吗?”
“我……”艾丽卡一时语塞。
“我们需要的,不是更多的暴力,而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看到希望的未来。”李铁心站起身,向她伸出了手,“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火种’,能给我们这个未来。”
艾丽卡看着他那双真诚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的怒火和焦虑,不知为何,竟缓缓地平息了下来。她犹豫着,正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警告!警告!】
阿尔法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第一次,带上了名为“紧急”的最高警报!
【检测到未知空间跃迁信号!坐标:太阳系外围,柯伊伯带!】
【一个质量巨大的、无法识别的物体,正在以超光速接近!它的航行轨迹……与议长临死前发送的加密信息坐标,完全吻合!】
整个控制中心,瞬间被刺眼的红色警报灯所笼罩!
李铁心和艾丽卡的脸色,在同一时间,变得无比凝重。
他们知道,内部的混乱尚未平息,那个来自未知世界的、真正的敌人,己经来了。
黎明,还未到来。
而比黑夜更深沉的阴影,己经笼罩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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