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去了意义。
在那只冰冷的、遮蔽了整个天空的巨眼注视下，高墙都市里所有幸存的人类，都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被冻结了。他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能像最原始的生物一样，匍匐在地，向着那两个对峙的、神明般的存在，献上最本能的敬畏与恐惧。
李铁心悬浮在半空中，平静地回望着那只巨眼。
他没有感受到杀意，也没有感受到愤怒。他只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理所当然”。仿佛一只脚，要理所当然地踩死一只挡路的蚂蚁。
下一秒，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宏大到足以冲垮整个太阳系的意志，降临了。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蛮横的“概念”，首接烙印在了李铁心的意识之中。
【杂音…当被清除。】【无序…当被修正。】【复杂…当被简化。】【生命…当归于…永恒的沉寂。】
李铁心瞬间明白了。
眼前的这个敌人，这支沉默的舰队，它并非是来侵略，也并非是来掠夺。它是一个“清道夫”，一个宇宙级的、奉行着绝对秩序的“格式化程序”。它的使命，就是抹平宇宙中所有像人类这样，充满了混乱、情感和无序的“杂音”，让一切都回归到它所认为的、最完美的“静默”状态。
面对这样一种近乎于“天灾”的、绝对理性的存在，任何物理上的反抗，都显得毫无意义。
那只巨眼，开始缓缓地“逼近”。
李铁心知道，对方要开始“格式化”他这个最不稳定的“杂音”了。
但他没有反抗。
他放弃了所有由力量构筑的壁垒，彻底敞开了自己的意识。他做出了一个最疯狂，也是唯一正确的决定——他要用自己的一切，去“污染”这个纯粹的“神”。
他将自己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化作了一股洪流般的数据，反向冲入了那片代表着“静默”的意志海洋。
于是，那冰冷的、只有绝对秩序的“神”，看到了……
它看到了一个叫“老狗”的、粗鲁的男人，在爆炸的火光中，笑着对自己最珍视的“傻小子”吼出最后的嘱托。它看到了一个叫“齿牙”的女孩，在绝境中，向着被她视为“怪物”的敌人，献上自己最虔诚的信仰。它看到了无数拾骸者战士，为了守护家园，用血肉之躯，撞向冰冷的钢铁。它看到了一个叫“巴克”的老兵，为了一个逝去的承诺，隐忍一生，最终燃起反抗的火焰。
它看到了……一个叫“艾丽卡”的女人，她背负着仇恨，却又在最后一刻，选择了相信自己的仇人；她用最铁血的手段守护着秩序，心中却怀揣着最柔软的希望。
爱、恨、背叛、忠诚、牺牲、守护……
这些混乱的、矛盾的、毫无逻辑的、属于“凡人”的情感，如同最猛烈的病毒，疯狂地冲击着那片纯粹的、只有“静默”的意志海洋！
【……错误。】【……数据冗余。】【……逻辑……无法闭合……】
那只巨大而冰冷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
城墙之上，艾丽卡看着天空中那个静立不动、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李铁心，她那颗聪慧的心，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她能插手的战斗。
但她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冲向了旁边一个还能运作的广播终端，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到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传递给了天空中那个正在为他们所有人而战的、孤独的神明。
“李铁心！”
“你听着！我不管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我不管你正在经历什么！我只知道，你答应过我！你说过，你要为我们所有人，去创造一个未来！”
“你看看下面！看看这些被你拯救的人！他们害怕，他们迷茫，但他们……还活着！”
“我们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冰冷的神！我们需要的是那个会愤怒、会悲伤、会为了朋友而流泪的‘余烬’！我们需要的是那个……和我们一样，对未来抱有希望的……李铁心！”
“回来！我命令你，给我回来！”
艾丽卡的声音，嘶哑、颤抖，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属于凡人的意志。
这声音，化作了最后一股数据流，注入了李铁心的意识。
那颗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钢铁心脏，再次，猛烈地跳动起来！
他那即将被宏大史诗同化的自我，被这声来自凡间的呼唤，死死地锚定在了现实之中。
他睁开了那双燃烧着蓝色星云的眼睛，对着天空中那只同样在剧烈波动的巨眼，发出了属于他的、也是属于全人类的……最终回答。
“我们……就在这里。”“混乱地、无序地、吵闹地……”“……活着。”
下一秒，天空中那只巨大的、冰冷的眼睛，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
那支如同噩梦般笼?罩着整个地球的、沉默的舰队，开始无声地、优雅地向后退去。它们没有被摧毁，它们只是……中断了“格式化”的进程。
它们化作一道道扭曲的流光，消失在了深空的黑暗之中。
危机，解除了。
李铁心从空中缓缓落下，他身上那神圣的银色纹路和眼中的蓝色星云，都渐渐隐去，重新恢复了人类的模样。他脸色苍白，踉跄地半跪在地。
他赢了。
凡人，赢了。
他抬起头，看向城墙上那个同样在看着他的、泪流满面的身影。
阳光，第一次，刺破了笼罩高墙数日的阴霾，温柔地洒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他们拯救了世界，但他们都明白，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那支舰队会回来吗？当人类真正踏入星辰大海时，又会遇到怎样不可名状的存在？
没人知道答案。
但至少现在，他们拥有了去创造答案的……未来。
(http://www.220book.com/book/TL5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