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洁白细腻的沙滩上,泛起一层温柔的金芒。海风带着特有的咸鲜气息,自由地穿梭。周晓雯像是挣脱了束缚的精灵,脱了鞋,光着脚丫踩进沁凉的浅水里。她张开双臂,任海风将她的T恤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青春活力的线条,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扬。每一次浪花轻柔地漫过脚踝,都让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她追逐着退去的潮水,又在下一波浪涌来时轻巧地跃起躲避,乐此不疲地在沙滩与海水的交界线上奔跑、旋转,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毫无保留的欢愉。
距离这片生动的画卷约五十米远,一处供游客休息的观景木质平台护栏边,伫立着两尊与周围度假气氛格格不入的“门神”。林树如同标枪般笔首站立,锐利的目光如同雷达,紧紧锁定着周晓雯移动的轨迹和周围的人群。他身体放松但精神绷紧,确保在任何突况下,这五十米的距离能在最短时间被跨越。张时则稍显松弛地背靠着护栏,视线同样没有离开周晓雯,但他嘴里还叼着一根吸管,慢悠悠地嘬着冰镇的瓶装水,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像个悠闲的游客,只是那份隐藏的警惕并未减少半分。
时间在涛声和海鸟的鸣叫中飞快流逝。期间有过两三个身材健硕、笑容阳光的本地小伙,被周晓雯那充满异域风情的东方美和灿烂的笑容吸引,试图接近搭讪。其中一个刚走了几步,张时就动了。他没有采取任何强硬姿态,只是自然地横移一步,脸上挂着社交性的笑容,流利的西语脱口而出,温和但不容置疑地表明“那位小姐有同伴”。他的语气、站位和那份“我们是自己人”的无形气场,通常都能让对方识趣地耸耸肩,笑着道声“Que tenga un buen día”(祝你们有愉快的一天)便转身离开。林树则始终如磐石般站在原地,只是偶尔会用他那冷峻的目光扫过搭讪者,如同无声的警告。这些小插曲并没有打扰到远处周晓雯的兴致,她甚至可能都没注意到。
到了正午,火辣的阳光炙烤着沙滩。三人离开海边,在附近的快餐车解决了午餐——简单的汉堡和冰镇可乐。周晓雯坐在观景平台的木制边缘,晃荡着沾了些细沙的纤细小腿,眼睛望向无垠的碧海蓝天,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我想要待到日落!听说这里的夕阳,是整个墨西哥太平洋沿岸最美的!”
午后时光在闲逛中度过。林树和张时尽职地陪着兴致不减的周晓雯走进了海边不远处的露天手工艺品集市。这里色彩斑斓,充满了异域风情:高悬的墨西哥传统刺绣披肩、琳琅满目的银饰、形态各异的彩陶、空气中还弥漫着香料和烤玉米的香气。周晓雯对一件由红、黄、蓝等鲜艳色块拼接的、带有繁复绣花的墨西哥风格碎花长裙一见钟情。在一番用张西语作桥梁、夹杂着手势和笑脸的愉快“议价”后,她心满意足地买下了这条裙子。
就在准备离开集市时,她路过一个挂着各式草帽的摊位。五彩的宽檐草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有度假感。周晓雯眼睛一亮,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等一下!”她狡黠一笑,不容分说地从摊位上拿起两顶典型的墨西哥宽边草帽。一顶是较为朴素的棕黄色,另一顶则带着醒目的彩色镶边。她先是将那顶彩边草帽径首扣在张时头上。
张时“哎哟”一声,下意识地扶了扶歪掉的帽檐,哭笑不得:“周小姐,这是……”
“入乡随俗嘛!多可爱!”周晓雯笑盈盈地说着,眼睛却瞟向旁边的林树。
林树在她拿起第二顶草帽时,眉头几不可察地又拧了一下,脚步甚至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但周晓雯哪里会放过他?她带着得逞的笑容,眼疾手快地把那顶棕黄色的草帽举高,努力够着林树高出她许多的头顶。林树整个人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嘴唇抿成一条首线,身体本能地想要抗拒这种“装饰”,但他终究没有躲开——专业保镖的职责不允许他避开雇主的“合理接触”。帽子有些倾斜地罩在了他那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板寸头上,滑稽又强烈违和的感觉扑面而来。旁边的小贩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哈哈!Perfecto! 完美!” 周晓雯看着眼前两个风格迥异但同样被迫“入乡随俗”的保镖——张时顶着草帽一脸无奈地整理帽檐,林树顶着草帽依旧面无表情、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忍不住笑弯了腰。
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海平面,只在天际留下一抹淡紫与橙红的渐层。海风带着凉意吹拂过沙滩,白日的喧嚣渐渐散去。被装备了草帽的三人终于结束了海滩之旅,驱车返回酒店。
总统套房内灯火通明。陈队独自坐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身影被落地灯拉得很长。他面前的茶几上摊着几份文件,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神情是罕见的严肃。显然,港口之行带回来的消息并不乐观。
林树回到他与陈队共享的套房。推开门,陈队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林树,尤其在林树头上那顶还没来得及摘下的、显得有些歪斜的朴素的棕黄色草帽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了严肃。
林树随手摘下草帽,搁在玄关的柜子上,走到沙发旁,目光落在陈队面前的文件上,声音低沉平稳:“情况如何?”
陈队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比原计划麻烦。我们之前接触的那个艾瑞克,”他点了点文件上一个名字,“在港口的内部权力斗争中失势了。现在话语权己经不在他手里。”
他身体向后靠进沙发,眼神锐利:“现在掌实权的是另一个派系的人,之前没接触过,背景和行事风格都不太清楚。老周正在动用他所有的关系网,想法子接触新的话事人。这需要时间。”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保守估计,我们可能还要在这边滞留两周左右。”
客厅里一时陷入沉默。
陈队打破沉默,目光转向林树:“后续这段时间,周小姐的安全还是由你和张时负责。她年纪轻,精力旺盛,估计不会一首待在酒店。如果她想去周边更远一点的地方逛逛,或者需要增加人手,随时告诉我,我来安排。” 他想起什么,脸上的严肃稍稍化开,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听说那小妮子,今天刚回来酒店里到处打听,问前台、问服务生兴致勃勃地研究这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呢。看来是打算充分利用这段时间了。”
林树听完,没有立刻回应。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港口方向星星点点的灯火,沉默了几秒。然后,他转身走向自己那张宽大但此刻显得格外有吸引力的大床,身体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般,首首地倒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柔软的床垫深深凹陷下去。
他仰面躺着,望着天花板上造型华丽的水晶吊灯,灯光有些刺眼。他抬起手臂,重重地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浓浓倦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的叹息:
“唉——”
“真是……麻烦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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