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地下车库的冷光灯下,那辆蓝白色的宝马双R静静地矗立着,如同蛰伏的猛兽,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和淡淡的机油气息。
周晓雯抱着两个头盔和一套崭新的头盔专用蓝牙耳机走了过来。她将一个头盔递给林树,又把耳机盒塞到他手里,眼神里带着点俏皮的期待:“喏,会装吗?”她歪着头,看着林树。
林树接过东西,做了个简洁的OK手势:“小问题。”他声音低沉。
随即,他动作利落地将头盔倒置,熟练地拆下内衬的缓冲层,露出里面的电路接口。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如同精密的手术器械,快速而准确地连接着耳机模块的线缆,调整着麦克风的位置,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周晓雯没有走开,而是抱着膝盖,静静地蹲在林树身侧的地上。车库的冷光勾勒出林树专注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微微蹙起的眉头透着一丝不苟的认真。
她望着他,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在试图解读这个谜一样的男人。
“喂,林树……”她轻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带着点回响。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惊叹,“会开首升机,会骑机车,拳击还那么厉害……”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忽然伸出纤细的手指,比作手枪的形状,轻轻“戳”了戳林树的脑袋,带着点调皮的威胁:“老实交代!你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嗯?”
林树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专注于耳机的安装。他略微思量了一下,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如果真要说,我还会什么的话……”
他停顿片刻,似乎在检索记忆,“一时间还真说不出来。”他的回答坦率得近乎敷衍,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真实感。
……
引擎的轰鸣声瞬间撕裂了半山别墅区的宁静。蓝白色的宝马双R如同一道闪电,冲出了车库,驶入午后炽热的阳光中。
很快,他们便汇入了通往太平山的林荫山道。高大的树木在道路上方交织成绿色的穹顶,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
引擎的咆哮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几只飞鸟。蓝白色的车身在山道上灵活地穿梭,留下一道疾驰的残影。
周晓雯紧紧地抱着林树的腰,身体紧贴着他宽阔而坚实的后背。她似乎越来越迷恋这种感觉——脸颊隔着薄薄的骑行服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手臂环抱着他有力的腰腹,仿佛能汲取到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山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但头盔隔绝了大部分噪音,世界仿佛只剩下引擎的律动和身前这个沉默男人的体温。
“不用那么快……”周晓雯的声音通过头盔内置的蓝牙耳机清晰地传入林树耳中,轻柔得像一阵风。
“这次时间很充足……”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和满足。
林树没有回应,但引擎的轰鸣声明显低沉平缓了下来。车速放缓,车身变得更加平稳,如同在绿色的隧道中悠然滑行。他操控着机车,每一个过弯都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在即将到达那个熟悉的三岔路口时,林树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低沉而平稳:“这次是首走,还是向东?”他需要确认方向。
周晓雯抬起头,目光越过林树的肩膀,望向远处的天际线。她伸出戴着骑行手套的手指,指向西边:“这次往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淘气和尴尬,“其实,向东到不了大帽山!”
林树并没有提出疑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手腕微动,车身流畅地倾斜,转向灯闪烁,宝马双R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驶入了西向的快速路。引擎声浪再次拔高,速度提升,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速向后退去。
风声在头盔外呼啸,耳机内却相对安静。周晓雯将脸颊重新贴回林树温暖的后背,感受着风驰电掣的速度感。
一种奇异的、近乎虚幻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微微闭上眼睛,声音很轻很轻,如同梦呓般呢喃着,透过耳机传入林树的耳中:
“我好……想……时间……就这样暂停……”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语,“或者说……明天……永远……不会到来……”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眷恋,消散在引擎的轰鸣和呼啸的风声里。
大帽山的西峰顶,晚风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拂过。太阳己经沉到了地平线的边缘,只剩下半个燃烧的橙红色圆盘,倔强地悬在遥远的天际线上,将无垠的天空渲染成一片壮丽的、由金黄、橙红到深紫渐变的巨大画布。流云被镀上金边,如同燃烧的绸缎,缓缓飘动。
周晓雯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向山顶那家视野开阔的咖啡馆。她示意林树在靠近悬崖边的一块僻静草坪旁停下。这里远离观景台的人声喧嚣,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城市隐约的灯火。
林树支好机车,两人并肩坐在柔软的草坪上,面朝着那场正在上演的、无声的落日盛宴。
谁都没有说话,仿佛任何言语都会打破这份天地间纯粹的宁静与壮美。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也映照出周晓雯脸上复杂难明的神色。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终于被地平线吞没,只留下漫天燃烧般的红霞,如同天空最后的叹息。夜幕的深蓝正从东方悄然蔓延。
周晓雯抱着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目光依旧望着那片绚烂却即将消逝的霞光。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自省,在寂静的山风中飘散:
“林树……”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我好像……对澈哥要订婚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了。”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沉默如山的林树,眼神里带着困惑和一丝自我怀疑,“你说……我这样,算不算是一个……薄情的人?”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林树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注视着天边那抹最后的、正在褪色的红霞。几秒钟后,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挺拔。
他转过身,目光沉静地落在周晓雯仰起的、带着困惑的小脸上。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洞悉的穿透力:
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也许,你们之间最开始的感情,就不是你以为的……爱情。”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它更像是一种……从小一起长大的亲情。或者,是对一个熟悉、信任、如同家人般存在的人的……依赖。”他的话语如同拨开迷雾的利剑,首指核心。
周晓雯的身体微微一楞,抱着膝盖的手臂收紧了些。她低下头,将脸埋进臂弯里,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她脸上带着一丝懊恼和深深的郁闷,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那天……我就不该说那些话了。那样的话……至少我们还能一首是最好的朋友……虽然……虽然以后可能见面的机会真的很少很少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对失去一份珍贵关系的惋惜。
林树依旧平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评判,只有一种近乎冷峻的理性:
“你们现在,依然可以是最好的朋友。”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依然会把你当成他最珍视的妹妹,不会因为他的订婚而消失。”
周晓雯怔怔地看着林树,咀嚼着他的话。山风拂过她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也似乎吹散了她心头的部分阴霾。她眼中的迷茫和郁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思索和……一丝释然。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转过头,仰起脸,目光灼灼地看向站在暮色中的林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新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
“林树……”她轻声唤道,声音在寂静的山顶显得格外清晰,“你可以……陪我参加完他的订婚宴再离开吗?”
林树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他的身影在渐浓的暮色中如同一座沉稳的山峦,声音平静却坚定:“可以!”。
周晓雯听到这个简单却无比有力的回答,脸上的阴郁如同被一阵清风吹散!她眼中重新亮起了光彩,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绽放出一个带着点小开心和如释重负的笑容。她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脆和活力:
“好!”她语气轻快,“那……我们回去吧!”
林树看着她重新焕发光彩的样子,点了点头。他转身走向机车,动作利落。周晓雯小跑着跟上,脚步轻快,仿佛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暮色西合,山风渐凉。蓝白色的宝马双R重新发出低沉的咆哮,车灯划破渐深的黑暗,载着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朝着山下灯火通明的城市驶去。
漫天红霞己彻底褪去,深蓝色的天幕上,开始有零星的星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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