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客厅的穹顶被荧光星星贴纸铺满，暖黄的吊灯透过星轨灯罩，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季沉蹲在地毯上调整最后一颗"北极星"的角度，西装裤膝盖处的褶皱还没熨平——早上试穿时，暖暖非要在他裤脚别上朵纸折的向日葵，说"这样叔叔就像太阳公公了"。
"季叔叔快看！"暖暖举着天文望远镜的模型跑过来，羊角辫上别着银质星轨发夹，是季沉托工匠按北斗七星的比例做的。她踮起脚尖把模型往季沉手里塞，蓬松的公主裙扫过他手背，带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皂味，"像不像你给我买的那个？"
季沉接过模型，指尖擦过她掌心的蜡笔痕迹——早上她趴在地板上画邀请函，把"季叔叔"三个字写成了"季蜀黍"，还得意地说"王老师夸我写得好看"。"像，"他低头看着模型上歪歪扭扭的刻度，眼底漾起笑意，"但我们暖暖的比这个厉害，能看到真星星。"
云晓晴端着草莓塔从厨房出来时，正撞见季沉把暖暖架在肩头。孩子咯咯的笑声撞在水晶灯上，震得光斑都在晃。她的目光落在季沉西装内袋鼓出的长方形轮廓上，上周整理他换下的衬衫时，她在口袋里摸出过同款药盒——盐酸丁螺环酮片，说明书上"缓解焦虑症"的字样刺得她眼睛疼。
"蛋糕要化了。"她把托盘放在餐桌上，故意撞了下季沉的胳膊。他的肌肉瞬间绷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内袋的药盒硌得她指腹发麻。
"就来。"季沉把暖暖放下来，顺手帮她理了理歪掉的发夹。他的指尖在发夹的星轨纹路上反复，喉结动了动才开口："你...昨晚没睡好？"
云晓晴切蛋糕的手顿了顿。凌晨三点她起夜，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门缝漏出的光里，季沉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天文资料发呆，手边的咖啡杯空了三个。"你不也一样。"她把切好的蛋糕推到他面前，上面插着两根蜡烛，粉色的印着"暖"，蓝色的刻着"季"，"暖暖说，生日要和喜欢的人分蜡烛。"
季沉的睫毛颤了颤，打火机"噌"地窜起火苗。他低头点蜡烛时，云晓晴看见他后颈的头发沾着点白屑——是凌晨拼望远镜零件时蹭到的金属粉末。那个定制款望远镜，他前前后后改了七次设计稿，就因为暖暖说"想要能看到月亮上兔子的那种"。
"叔叔闭眼睛！"暖暖突然捂住他的眼睛，小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画。季沉配合地仰头，她把画往他脸上贴，蜡笔的甜腥味混着她的奶气扑过来："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画纸上，三个火柴人手牵手站在望远镜前，最右边的蓝色小人头顶画着个巨大的星星，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季爸爸"。季沉的呼吸猛地顿住，指尖捏着画纸的边角，指节泛白。
"暖暖..."云晓晴想纠正，却被季沉按住手。他的掌心滚烫，带着未褪的焦虑，"挺好的。"他把画折成小方块塞进内袋，和药盒并排躺着，"比我收到的任何合同都珍贵。"
天台的风卷着栀子花香扑过来时，季沉正在调试望远镜。镜筒上的星轨纹路在阳光下流转，暖暖趴在目镜上尖叫："我看到云啦！像棉花糖！"
"那是积雨云。"季沉弯腰帮她调整焦距，衬衫后背的褶皱里还卡着根荧光星星贴纸——是刚才暖暖趁他不注意粘上去的。"等晚上，我们能看到猎户座，像...像你绘本里举着弓箭的猎人。"
暖暖突然转过头，小手指着他的眼睛："叔叔，你的星星比天上的亮。"她扒着他的手腕晃，"妈妈说你小时候没人陪你看星星，是真的吗？"
季沉的动作僵了僵。他想起八岁那年，妹妹举着摔碎的八音盒哭，父亲的皮带抽在背上，骂他"连个破盒子都看不住"。那天他躲在天台，看着乌云把星星一口口吃掉，心里想：要是能变成星星就好了，就不会被打了。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他把暖暖抱起来转了个圈，孩子的笑声惊飞了檐角的鸽子，"现在有暖暖陪我看。"
云晓晴靠在天台门旁，看着季沉故意把望远镜扳歪，让暖暖气鼓鼓地去抢。他西装内袋的药盒轮廓若隐若现，但此刻他眼底的光，比任何药物都更像解药。她转身想回厨房拿哮喘药，却听见楼下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像把冰锥刺破了这场温馨的假象。
"季沉你个杂碎！给我滚出来！"
张成的吼声裹着酒气冲上天台，季沉几乎是本能地把暖暖护在身后。他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想报警，指尖却先触到了那张画——"季爸爸"三个字被体温焐得温热。
暖暖被季沉按在怀里时，还在懵懂地抓着望远镜：“是爸爸吗？他来给我送礼物了？”童稚的声音像根针，扎得云晓晴心口发疼。她冲过去想把孩子抱进楼梯间，却被季沉按住肩膀。
“带她进去，锁好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后颈的肌肉绷成块石头，“药在我西装左兜，记得给她喷预防剂量。”
云晓晴刚拽着暖暖退到楼梯口，天台门就被张成一脚踹开。他身后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手里攥着钢管，酒气混着烟味扑面而来。“哟，挺会享受啊？”张成的目光扫过望远镜，突然啐了口唾沫，“用老子的钱养野男人，云晓晴你够贱的！”
“你说话放干净点！”季沉往前一步，把天台门彻底挡住，“这里不欢迎你，滚。”
“滚？”张成狞笑着挥了挥钢管，“我女儿的生日宴，我这个亲爹凭什么滚？”他突然瞥见暖暖露在楼梯转角的衣角，猛地冲过去，“暖暖！跟爸爸回家！爸给你买更大的望远镜！”
“不要！”暖暖尖叫着往季沉身后缩，手里的望远镜模型“啪”地掉在地上。季沉顺势踹开张成的胳膊，把孩子往云晓晴怀里推：“快走！”
混乱中，云晓晴摸到季沉西装内袋的药盒，塑料外壳被他的冷汗浸得发潮。她突然想起早上药店店员的话：“长期吃这药的人，心里都压着座山。”此刻看着他挡在面前的背影，那座山分明就是想护住身后的她们。
张成的钢管砸在栏杆上，火星溅到季沉的袖口。他却纹丝不动，像株在狂风里扎了根的树。“暖暖，闭上眼睛。”季沉的声音异常平静，“数到十，我们继续看星星。”
暖暖听话地捂住眼睛，小身子却在云晓晴怀里抖得厉害。云晓晴抱着她退进安全通道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是那台刻着“To my little star”的望远镜，被张成狠狠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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