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内的昏暗灯光，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带来一丝脆弱的安全感。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灰尘、臭氧和电子元件散发的微弱焦糊味。苏璃疲惫地靠在布满灰尘的控制台边，瞳孔深处那抹因成功连接系统而亮起的海洋蓝己经黯淡了许多，但依旧专注地盯着几个布满雪花、画面扭曲的监控屏幕，手指不时在虚拟键盘上轻点，试图稳定信号或切换视角。
顾野守在门口，钢筋杵地，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倚靠在门框上。胸口的剧痛和视野的模糊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消耗着他的体力，但他血红的双眼依旧如同最警惕的哨兵，在恢复部分照明的控制室内和外面隧道深沉的黑暗间来回扫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疲惫感。
林晚则站在控制室中央，匕首己然归鞘，但全身肌肉依旧处于一种松弛却随时能爆发的状态。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屏幕上，而是落在了蜷缩在控制台下方阴影里的小白身上。
小白的状态很奇特。它似乎对控制室内相对“干净”的环境感到一丝安心，不再像在外面隧道那样焦躁地踱步和嘶鸣。但它灰白色的眼眸并未放松，反而呈现出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凝固的专注。那双非人的瞳孔，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死死地锁定着控制室深处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通风管道格栅——那是监控画面中显示布满了粘稠蛛网状物质的地方。
“苏璃，调一下C7通风口的画面。”林晚的声音打破了控制室内的沉寂。
苏璃立刻在虚拟键盘上操作。一个监控画面被放大，占据了主屏幕的一角。画面雪花严重，只能勉强看到管道内部布满了厚厚的、灰白色的、如同巨大蛛网般的粘稠物质，层层叠叠，堵塞了大半管道。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霉菌和尘埃堆积。
“看起来…只是堵了？”苏璃疑惑地说。
就在这时，小白突然动了！它猛地从阴影里窜到那个通风口格栅下方，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充满警告意味的“咔！”声。它没有像之前那样对着目标低吼或摆出攻击姿态，而是抬起一只灰白色的爪子，指向格栅上方靠近管道顶部的某个位置，然后迅速收回爪子，仿佛被烫到一般。同时，它的身体微微后缩，灰白眼眸中流露出一种清晰的、近乎本能的厌恶和恐惧。
“它…它好像很怕那里？”苏璃惊讶地看着小白异常的反应。
林晚眼神一凛，快步走到通风口下方。昏黄的灯光下，格栅本身并无异常。她拔出匕首，用刀尖极其小心地挑开格栅边缘粘附的一小片灰白色粘稠物。
一股极其微弱、带着甜腻腥气的怪异气味瞬间弥散开来！气味淡得几乎难以察觉，但林晚的嗅觉何等敏锐！
“不是霉菌。”林晚的声音冰冷，“是‘腐囊菌’孢子囊破裂后的残留物。吸入或接触，会导致肺部快速纤维化，24小时内窒息而死。这管道里全是这东西。”
顾野和苏璃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苏璃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脸色发白。顾野握紧了钢筋，模糊的视野死死盯着那看似无害的灰白色“蛛网”，后背一阵发凉。若非小白的警告，他们一旦试图清理或靠近，后果不堪设想！
“它…它怎么知道的？”苏璃难以置信地看着小白。
林晚没有回答，她看着小白，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明确的探究和一丝…认可。这只特殊的丧尸，它的感知能力，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更强大。
“小白，”林晚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带上了一丝引导的意味，她指向控制室门口外，隧道更深处那片被混凝土块半掩的黑暗缝隙方向，“那边，有什么？”
小白立刻转向门口的方向，灰白的瞳孔再次锁定那片深邃的黑暗。喉咙里不再是急促的嘶鸣，而是发出一种持续的、低沉如同引擎怠速般的“嗡…嗡…”声，身体微微绷紧，呈现出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它没有像之前那样焦躁，但这种持续的、充满压迫感的警戒状态，反而更让人心头沉重。
“它一首在警惕那个方向。”顾野嘶哑地补充道，他也感受到了小白传递出的那种强烈的不安。
“不仅仅是活物。”林晚走到门口，手电光束射向隧道深处，尤其是轨道区域。“苏璃，检查一下我们刚才站立区域，轨道下方左侧，靠近第三根承重柱的地面。作者“画眉深”推荐阅读《三重觉醒者：灰度深渊的生存法则》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苏璃立刻操作监控。一个指向隧道入口附近他们之前短暂停留区域的画面被调出，雪花依旧严重。画面中，地面布满碎石和扭曲的铁轨，看起来并无异样。
“放大，增强对比度。”林晚命令道。
苏璃的手指飞舞，瞳孔中的蓝色光芒再次亮起几分。屏幕上的画面经过处理，噪点依旧，但对比度增强后，隐约可见林晚所指区域的地面上，覆盖的灰尘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浅一些，呈现一种不自然的、微弱的感？而在那附近，有几块碎石似乎有极其微小的、难以察觉的颤动？
就在这时，小白突然朝着那个监控画面的方向，喉咙里的“嗡”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同时，它抬起爪子，指向地面，做了一个向下“塌陷”的动作，然后又指向自己的口鼻位置，用力地摇了摇灰白色的脑袋，发出短促的“噗！噗！”声，仿佛在驱散某种难闻的气味。
“下面是空的？有…有毒气？”苏璃结合画面和小白的动作，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那片看似坚固的地面下方，结构己经极其脆弱，可能连通着下方的污水管道或更深的空洞，而且有有毒气体正在缓慢泄漏！一旦踩踏上去，或者浓度达到临界点…后果不堪设想！
顾野看着监控画面中那极其细微的异常和小白精准的“翻译”，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这怪物的“视野”，竟然能穿透地面，感知到结构脆弱和气体泄漏？！
林晚的目光再次投向小白，这次带着更深的审视。“能量异常呢？这里，或者外面，哪里有…不正常的‘光’？”她尝试用小白可能理解的词汇提问，同时指了指控制室内闪烁的设备指示灯，又指了指外面深邃的黑暗。
小白灰白的眼眸扫过控制室内的设备。当它看向主控台后面一个布满指示灯、嗡嗡作响的旧式服务器机柜时，喉咙里的“嗡”声明显变得平缓，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好奇”？它似乎能分辨出设备正常运行的能量波动。
但当林晚再次指向隧道深处那个被混凝土块半掩的黑暗缝隙时，小白的反应截然不同！它猛地转向那个方向，全身的灰白色肌肉瞬间绷紧！喉咙里持续的低沉“嗡”声骤然变成了充满极度不安和恐惧的尖锐嘶鸣！“嘶——咔！咔！”它甚至有些焦躁地用爪子刨抓了一下地面，灰白的瞳孔死死锁定那个方向，仿佛那里潜伏着某种令它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存在！
不仅如此，它抬起爪子，指向那个黑暗缝隙，然后做了一个“扩散”和“吞噬”的动作，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紧接着，它又指向控制室天花板的照明灯管，做了一个灯光快速闪烁然后熄灭的动作，最后指向自己的脑袋，用力地摇晃着，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它…它在说什么？”苏璃被小白剧烈的反应吓到了。
“那里…有强大的、混乱的能量源…”林晚的声音低沉，眼神凝重如冰，“强大到足以干扰设备运行，甚至…影响精神感知。”她想起了小白之前对监控画面中蠕动阴影的反应，以及它此刻传递出的那种近乎本能的恐惧。这绝非普通的变异生物能散发出的气息！监控画面最后变成的雪花，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顾野听着林晚的解读，看着小白那充满恐惧的姿态，模糊的视野仿佛也被那黑暗缝隙中无形的恐怖所浸染。他握紧了钢筋，胸口的伤和眼中的刺痛似乎都被这更大的威胁暂时压了下去。“那下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控制室内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小白持续不安的嘶鸣，以及门外隧道深处那如同心跳般若有若无的、令人窒息的能量脉动感。
苏璃恢复的监控和照明，如同在黑暗迷宫中点亮了零星的火把，照亮了局部的陷阱。但小白那超越常理的“视野”，则为他们勾勒出了这深渊迷宫更深层、更致命的轮廓——无形的毒瘴、脆弱的地基、以及那蛰伏在黑暗最深处、散发着令非人存在都恐惧战栗的未知能量源！这宝贵的环境信息，是生存的保障，却也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将他们与那深渊核心的恐怖，拉得越来越近。小白的警告，如同深渊本身的低语，在昏黄的灯光下，持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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