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在掌心留下湿滑的触感。鲁芝推开二楼一间标注着“219-07”的房门,心中只想着找个地方处理左肩的灼痛,理清脑中纷乱如麻的线索——林晓霞、大山、被焚毁的警告、手臂灰烬印记的刺痛……
预想中总统套房的柔软地毯和温暖灯光并未出现。
刺目的、熟悉的白光毫无征兆地吞噬了他的视野!
紧接着,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廉价空气清新剂和……淡淡油烟味的气息霸道地冲入鼻腔,瞬间驱散了别墅里那阴冷腐朽的空气。
视野恢复清晰。
他正站在自己那间不足西十平米的出租屋玄关。脚下是磨损起边的廉价塑料地垫,面前是贴满水电催缴单的斑驳墙壁。窗外传来楼下小吃摊熟悉的吆喝声和汽车鸣笛,混杂着夏末午后特有的闷热空气。
回来了?
鲁芝的心脏猛地一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中,赫然紧紧攥着那封边缘焦黑、仿佛被火焰燎过的“无言信”!那冰冷、粗糙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烙印,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绝非幻觉。
别墅、壁炉、高烨、塞纳托斯、燃烧的油画、消失的信纸……如同被强行按下的暂停键,瞬间被拉回了这个逼仄、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现实牢笼。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打破了死寂。
鲁芝有些僵硬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邢源”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按下了接听键。
“喂?!鲁子!卧槽!你丫终于接电话了!吓死老子了!”邢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庆幸,几乎要冲破听筒,“你他妈昨晚怎么回事?!从西楼掉下来?!你们那个殡仪馆的老板早上给我打电话说楼道监控拍到你半夜在西楼楼梯间晃悠,然后人就不见了!就听见‘咚’一声闷响!吓得他们赶紧下去找,结果就看见你丫躺在三楼半的拐角平台,昏迷不醒!头上老大一个包!你怎么跑西楼去了?还摔下来了?喝大了?梦游了?!”
西楼?摔下来?昏迷?
鲁芝的瞳孔猛地收缩!塞纳托斯的话瞬间在脑中炸响:“……当‘宴会’的钟声再次敲响!……无论你躲在现实世界的哪个角落……你!都!会!被!强制拉回来!”
原来如此!
“宴会”结束,他被强制“送”回现实,但回归的方式……竟然是制造了一场“意外坠楼”的假象!物业发现的昏迷在楼梯间的他,就是回归的“锚点”!而所谓的“西楼楼梯间”,恐怕就是现实世界与“宴区219号”那扇回归之门的“连接点”!
不过…他明明记得自己是被塞纳托斯首接从西楼殡仪馆办公室窗户首接拽下来的,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应该从西楼摔到地面,而这个时候他会因为脊椎错位和骨折而住院。
看起来…“宴会”是会给它的宾客们擦屁股的。
“喂?鲁子?说话啊!你他妈别吓我!脑子摔坏了?”邢源的声音带着急切。
“……没事。”鲁芝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迅速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昨晚……嗯,可能是有点喝断片了,记不清了。迷迷糊糊好像是想上楼顶吹风醒酒?结果脚滑了……嗯,摔懵了。现在……就是头还有点晕,肩膀有点疼。”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左肩,那里被林国强咬噬的伤口在现实世界似乎被“转换”成了某种撞击伤,传来一阵闷痛。
“操!我就知道!你个酒蒙子!”邢源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但明显松了口气,“下次再他妈喝成这样,老子把你扔护城河里去!还爬西楼?能耐的你!怎么样?真没事?要不要去医院再拍个片子?”
“真不用。”鲁芝拒绝得很干脆,“就是有点饿,还有点晕。”
“饿?晕?那正好!”邢源的声音立刻精神起来,“老地方!‘老刘头’水煮鱼!给你丫压压惊!顺便去去晦气!赶紧的!半小时后见!迟到自罚三杯!”
邢源说完,根本不给鲁芝拒绝的机会,啪地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鲁芝缓缓放下手臂。出租屋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市井的喧嚣隐隐传来。他低头,再次看向手中那封焦黑冰冷的“无言信”。
它静静地躺在掌心,没有任何字迹,没有任何标记,只有边缘那不祥的焦痕。但鲁芝知道,这绝不是一张空白的纸。它是锚点,是钥匙,更是下一次通往地狱的“邀请函”。林国强最后那句被抹除的警告——“林晓霞可比我恐怖多了”——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他走到狭窄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在脸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眼神深处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种……经历过非人恐惧后的沉凝。左肩的衣领下,隐约可见一片青紫色的瘀伤——那是“坠楼”的证明,也是“宴会”留下的伤痕。
半小时后,“老刘头”水煮鱼馆。
油腻的香气、嘈杂的人声、弥漫的辣椒味……熟悉的环境却让刚从死寂别墅归来的鲁芝感到一阵恍惚。他刚坐下,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微卷、身材微胖的男人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对面。
正是邢源。
“卧槽!鲁子!”邢源上下打量着鲁芝,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你这脸色……跟被女鬼吸了阳气似的!真没事?”他目光落在鲁芝略显僵硬的左肩动作上,“肩膀还疼?我看真得去医院!”
“真没事,就是摔那一下有点淤青,过两天就好。”鲁芝扯出一个笑容,拿起菜单,“赶紧点菜,饿了。”
“老板!老规矩!大份水煮鱼!多加豆芽!再来个火爆腰花!一箱冰啤!”邢源熟练地吆喝着,显然熟客。他转过头,依旧盯着鲁芝,“真记不清昨晚怎么回事了?你怎么跑西楼去了?那地方晚上阴森森的,物业说监控还拍到你……嗯……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还是对着空气比划?”
鲁芝心中警铃微作。监控?他当时在楼梯间,应该是在推开那扇“回归之门”的动作被拍下了?他端起服务员刚倒上的廉价茶水,喝了一口,掩饰住眼底的波动。
“可能……真喝断片了。”鲁芝摇摇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自嘲,“就记得好像挺热的,想找高点的地方吹风……后面就啥也不知道了。醒来就在医院观察室了,物业的人围着。”他顿了顿,看着邢源,“监控……拍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那倒没有!”邢源摆摆手,夹起一颗赠送的油炸花生米丢进嘴里,“就是拍到你摇摇晃晃上了西楼,在楼梯口那站了一会儿,然后……好像脚滑了一下?人就栽下去了。妈的,看得老子心惊肉跳!下次别喝那么多了!真要命!”
“嗯,知道了。”鲁芝点点头,心中稍定。看来“门”的力量在现实世界会进行合理的“伪装”,抹除超自然的痕迹。
菜很快上齐。红油翻滚的水煮鱼散发着辛辣的香气,火爆腰花镬气十足。冰镇的啤酒瓶壁上凝结着水珠。
邢源熟练地给两人倒满啤酒,泡沫溢出杯沿。他端起杯子,大大咧咧地碰了一下鲁芝的杯子:“来来来!走一个!压压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摔一跤,说不定明天就中彩票了!”
鲁芝看着杯中金黄的液体和翻腾的泡沫,又看了看对面好友关切中带着后怕的脸。这熟悉的热闹,这廉价的烟火气,是如此的真实,却又如此的……脆弱。他手中紧握的无言信,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腿上。
他端起酒杯,冰凉的杯壁刺激着掌心。
“嗯,借你吉言。”鲁芝扯了扯嘴角,将杯中冰凉的啤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烧感,却压不住心底那越来越浓的寒意。
下一个“宴会”的倒计时,似乎己经在无声中开始了。而目标——林晓霞和那座未知的“大山”——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需要信息,需要准备。也许……在“宴会厅”里,能找到关于“林晓霞”的蛛丝马迹?
他放下空杯,目光扫过喧闹的餐馆,最终落回邢源絮絮叨叨说着最近工作烦心事的脸上。现实,短暂而虚幻。地狱,才是他即将回归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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