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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章 渡己渡人

小说: 忘川渡人不渡魂   作者:顾成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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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星河在黑暗的怨念旋涡中静静流淌,环绕着中央那一点温暖的心灯。陈渡己走到漩涡风暴的核心区域,距离无殇那由黑水与痛苦意念凝聚的身影,仅有咫尺之遥。狂暴的怨念能量如同实质的墙壁挤压着心灯的光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无法再侵入分毫。光圈内,是一片令人心安的、带着生命温度的净土。

无殇悬浮在那里,破败的渡魂者服饰在能量乱流中无声飘荡。他那双没有瞳孔、只有旋转忘川涡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渡掌心的心灯,麻木的悲凉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剧烈的情绪波动——惊愕、不解、愤怒,以及一丝……深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畏惧。那温暖的光芒,对他这由纯粹怨念构成的存在来说,如同致命的毒药。

陈渡停下脚步,不再靠近,只是将心灯的光芒,如同探照灯一般,稳定而柔和地投射在无殇身上。没有攻击的意图,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注视”。

“我看到了……”陈渡的声音在心灯光芒的共振下,并非通过水波传播,而是首接响彻在无殇的意念核心,平静而沉重,带着感同身受的痛楚,“你的痛苦,无殇。”

随着他的话语,心灯的光芒微微荡漾,不再是单纯的净化之力,而是主动将陈渡自身的情感——那份因失去小月而刻骨铭心的悲伤、那份记忆被磨灭的空洞剧痛——清晰地传递过去。同时,一些属于他自己的、关于小月的记忆碎片,那些在深渊冲击下残存的、最深刻的温暖与失去的影像,如同被心灯光芒投影出来,首接映照在无殇的意识里:模糊却无比温暖的阳光下相视而笑;某个雨夜里紧紧相拥的温度;离别时那染血的身影和无声的呼唤“活下去”……

“背叛的滋味,噬骨灼心。失去挚爱的绝望,足以撕裂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陈渡的声音带着共鸣的震颤,“这份痛楚,我懂。”

无殇那由怨念构成的身体猛地一颤!陈渡传递来的痛苦是如此真实,如此熟悉,如同冰冷的钥匙,狠狠插入了他尘封万载的记忆锈锁!尤其是那份失去挚爱的绝望,与他记忆最深处、最惨烈的画面产生了致命的共鸣!他那麻木扭曲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挣扎,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冲破怨恨的牢笼。

心灯的光芒捕捉到了这丝松动,变得更加柔和、更具渗透性。

“但是,无殇,”陈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万古黑暗的坚定,他指向周围——指向那些在心灯光芒下被净化、正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灵魂光点;指向那些沉没在漩涡底部、因心灯光芒照射而手指微动的活人躯体,“你看!即使在你这由怨恨构筑的、最深的忘川炼狱之下!在这永恒的沉沦与绝望之中……”

他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在心灯的共鸣下,每一个字都带着震撼灵魂的力量:

“**依然有光!**”

“这些光,是他们对家人的思念!是对爱人的眷恋!是对未竟梦想的不甘!是对一口热饭、一缕阳光、一句问候的平凡渴望!”陈渡的意念如同燃烧的火焰,“它们微弱,却从未真正熄灭!它们被你的怨恨淹没、扭曲,但它们从未消失!它们比你的怨恨更真实!比永恒的沉寂更坚韧!这难道不是比毁灭一切更值得守护的力量吗?这难道不是生命本身……最伟大的回响吗?!”

“放下吧,无殇。”陈渡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深深的悲悯和一丝恳求,心灯的光芒如同最温柔的手,试图抚平那万载的创伤,“你的痛苦,不该成为吞噬更多无辜者的理由。你的怨恨,不该断绝亿万灵魂最后的希望。这盏心灯的光,不是谎言,它是无数沉沦者心中……未曾磨灭的‘生’之烙印!它就在这里,真实不虚!”

“感受它……接纳它……”陈渡将心灯的光芒催动到极致,不再试图净化,而是传递着一种**理解、共鸣与宽恕**的意念,“你守护的执念……并非只有毁灭这一种形态……你深爱的她……也绝不会希望你……永远沉沦在这无边的怨恨之海中……”

“啊——!!!”

无殇那庞大的意念体骤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混合着极端痛苦与混乱挣扎的无声尖啸!整个旋涡疯狂地搅动起来,亿万亡魂碎片随之发出混乱的哀鸣!陈渡传递过来的情感洪流,特别是关于“守护的执念”和“深爱的她”的共鸣,如同最锋利的矛,狠狠刺穿了他用万年怨恨筑起的心防壁垒!

尘封的记忆碎片,那些被他用无尽痛苦刻意掩埋、扭曲的温柔画面,在心灯光芒的照耀和陈渡话语的引导下,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怨恨的堤坝:

* 春日暖阳下,妻子(一个温婉清丽的古装女子)在庭院中为他沏茶,回眸一笑,眼波流转。

* 雨夜归家,她提着灯笼在门口守望,嗔怪中带着浓浓的心疼。

* 他出征前,她将一枚亲手编织的平安符塞入他怀中,指尖冰凉,眼神却无比坚定:“我等你回来。”

* 最后……最后那炼狱般的场景:她被捆绑在古老的祭坛上,下方是疯狂愚昧的人群和翻滚着不祥气息的“忘川之水”。她看向拼命冲来的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不舍、担忧,嘴唇翕动,似乎说着:“别过来……活下去……”

“不——!!!”无殇的意念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这一次,不再是怨恨,而是被唤醒的、足以淹没万古的极致悲伤!他那由黑水和怨念构成的身体剧烈地扭曲、变形,仿佛有两种力量在他体内疯狂撕扯!麻木的面容彻底崩溃,只剩下一个痛苦到极致的灵魂在无声呐喊!

心灯的光芒温柔而坚定地包裹着他,如同母亲拥抱迷途的孩子。陈渡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不再言语,只是用全部的心神维系着心灯,传递着那份感同身受的悲悯与无声的陪伴。

那万载不化的怨恨坚冰,在心灯所代表的众生祈愿与理解共鸣的温暖下,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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