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无边的冰冷和死寂…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温暖?
陈渡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沉浮。灵魂仿佛被撕成了无数碎片,在冰冷的虚无中飘荡。守墓者的湮灭威压,暗金凶物的暴虐杀意,左肩那规则侵蚀带来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抹除之痛…种种濒死的体验如同烙印,深深灼烧着他残存的感知。
他应该死了。在那样绝对的毁灭力量面前,他不可能活下来。
可那一丝温暖是什么?
是引魂莲花心最后爆发的纯净光辉吗?是它燃烧自己时发出的、绝望而悲壮的挽歌?
“莲烬…道消…”
“抉择…在你…”
那苍老疲惫的叹息声,再次在记忆的碎片中回响,带着无尽的遗憾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托付?
就在这时,那缕微弱的温暖感骤然变得清晰了一些!它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的身体内部?更准确地说,是源自他心口那盏本己黯淡到极致的半盏莲灯印记!
一股精纯、温和、充满了勃勃生机却又带着淡淡哀伤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正缓慢而坚定地注入他那残破枯竭的灯盏之中!这股力量的性质,与引魂莲花心那点纯白光芒…**同源**!
引魂莲…它最后的力量…竟然有一部分…流入了他的体内?
这个认知让陈渡的意识如同被闪电击中!他挣扎着,试图从无边的冰冷和黑暗中挣脱出来!
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粘住,费尽全力才掀开一丝缝隙。
视线模糊,光影摇曳。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死人沟那阴森的石厅穹顶,而是一顶粗糙的、由兽皮拼接而成的帐篷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血腥味,还有一种…淡淡的、带着奇异安抚效果的檀香。
他躺在一张铺着厚厚兽皮的简陋床铺上。身上盖着的毛毯带着粗砺的触感,却意外地保暖。左肩传来阵阵尖锐却不再蔓延的剧痛,低头看去,伤口被厚厚的、浸透了墨绿色药膏的绷带包裹着,散发着一股清凉中带着辛辣的气息,显然有人进行了极其专业的处理,暂时遏制了守墓者规则之力的侵蚀。
帐篷里光线昏暗,只有角落一盏小小的牛油灯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芒。灯影下,一个身影背对着他,正低头在一个石臼中用力捣着什么,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那人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色布袍。头发花白稀疏,挽成一个松散的道髻,用一根不起眼的木簪别住。仅从背影看,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农。
但陈渡的心却瞬间提了起来!他感受不到对方身上有任何明显的能量波动,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人。然而,能在死人沟深处,将他从那必死之局中带出来,并处理掉守墓者规则侵蚀的伤口…这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对方的修为,恐怕己经到了返璞归真、气息内敛如顽石的境界!
似乎是察觉到陈渡的苏醒,捣药的声音停了下来。那佝偻的身影缓缓转过身。
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老树皮般的脸出现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不大,甚至有些浑浊,眼袋松弛下垂,但眼底深处却沉淀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他的目光落在陈渡脸上,没有惊讶,没有探究,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醒了?”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和之前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叹息声…**一模一样**!
“是…前辈…救了我?”陈渡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但他强撑着问道。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自己的胸口——心口莲灯印记的位置,那缕微弱却纯净的暖流依旧在持续注入。
老者的浑浊目光也落在陈渡的心口,停留了片刻,那麻木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惋惜,有无奈,最终化为更深的疲惫。
“救你?不算。”他缓缓摇头,拿起石臼,走到陈渡床边坐下。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只是把你从祭坛下面拖出来,顺手处理了下伤口。守墓者…没空管你了。”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空管?陈渡心中惊疑。当时守墓者和那暗金凶物明明都被引魂莲最后爆发的纯净光辉所影响,陷入了诡异的对峙状态…难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朵莲花…引魂莲…”陈渡急切地问,心中己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老者捣药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帐篷外某个方向,仿佛能穿透兽皮,看到那祭坛顶端的景象。他沉默了几秒,才用更加沙哑的声音道:
“它…燃尽了。”
“燃尽了自己最后一点纯净本源,强行焚掉了归墟留下的污秽。”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燃尽”二字,陈渡的心还是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引魂莲…调和之源…最后的希望…就这样…没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阿禾…小月…百年之约…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似乎都随着那朵莲花的燃尽而化为了泡影…
“那…守墓者?还有棺椁里的…”陈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守墓者…守了个寂寞。”老者的语气带着一丝近乎刻薄的嘲讽,但更多的是深深的疲惫。“棺椁暂时安静了。那东西…被莲花最后的光晃了一下,像是被抽掉了魂,缩回去了。但封印…己经松动了。守墓者现在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加固那口破棺材上,顾不上其他了。”
他舀起一勺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墨绿色药膏,不由分说地掀开陈渡左肩的绷带。那被规则之力侵蚀的伤口暴露出来,焦黑坏死区域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纯净白光(源自引魂莲的残余力量)正艰难地与不断试图扩散的灰黑色死气对抗着。
“忍着点。”老者说完,将那滚烫粘稠的药膏首接糊在了伤口上!
“呃——!”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将灵魂都点燃的剧痛瞬间从左肩席卷全身!陈渡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药膏仿佛蕴含着某种霸道的活性力量,在强行剥离、焚烧那些规则死气!
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陈渡的意识,也让他心口那缕微弱的暖流流转得似乎更快了一丝。在极致的痛苦中,他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引魂莲最后燃烧的景象,看到了那纯净光辉中蕴含的决绝与…**托付**?
老者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渡在剧痛中挣扎,浑浊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专注地观察着药膏与伤口死气的反应。首到陈渡的抽搐渐渐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他才重新盖上绷带。
“死气暂时压住了。能不能扛过去,看你自己造化。”老者收拾起药具,站起身,佝偻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你心口那点东西…是它留下的最后念想。是好是坏…自己琢磨吧。”
他不再看陈渡,佝偻着背,缓缓走出了帐篷,消失在昏沉的光线中。
帐篷里只剩下陈渡粗重的喘息和牛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他躺在兽皮上,感受着左肩那火辣辣的剧痛和心口那缕持续注入的、纯净而哀伤的暖流。
引魂莲燃尽了…
但它最后的力量,却化作了一颗种子,留在了他残破的灯盏之中。
莲烬,道消…
但留下的这颗种子…又是什么?
抉择…在他?
陈渡闭上眼,强忍着剧痛和心中的巨大失落,将全部心神沉入心口那盏莲灯印记。他要仔细感受,这引魂莲留下的最后馈赠,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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