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Y大的校园,毕业典礼的热烈与喧嚣渐渐散去。
学士服被脱下,学位帽被抛向天空的瞬间仿佛还在眼前,空气中却己弥漫着淡淡的离愁和对未来的憧憬。
沈亦辰和周清禾并肩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沈亦辰的手心有些微汗,他紧紧握着周清禾的手,仿佛想抓住这即将步入新阶段的最后一点校园时光。
他看着身边女孩沉静的侧脸,看着她眼底那份即将步入职场的坚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胸腔里翻涌着巨大的爱意和一种想要将她彻底纳入自己羽翼下的冲动。
“清禾。”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沈亦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他没有打开,只是紧紧握在掌心:
“毕业了。我们,结婚吧。”
阳光刺眼,周清禾却感觉周围的喧嚣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有预想中的惊喜或羞涩,周清禾随即,缓缓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亦辰,现在,还不行。”
沈亦辰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一瞬,握着盒子的手紧了紧,但没有松开,他没有像偶像剧里那样追问为什么,也没有表现出被拒绝的酸涩,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解释。
他知道,她的每一个决定,背后都有她的理由。
周清禾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坦荡而清醒:“我不想变成你爸妈口中那种人。”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倔强和自持,“那种,好像攀附着你、需要靠你才能站稳脚跟的人。”
“我想先靠自己,站稳脚跟。我想证明,即使没有沈太太这个光环,我周清禾,也能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我想有一天,能真正平等地站在你身边。不是作为谁的附属品,而是作为周清禾自己。”
她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紧握着戒指盒的手背,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
“所以,你等等我,好不好?”
沈亦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的眼神清澈、坚定,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或犹豫,只有对自我价值的坚持和对未来的笃定。
他心中的那点失落和不解,在她这番坦诚而有力的宣言面前,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理解和更深的爱意。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将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重新放回口袋:
“好,我等你。多久都等。”
他太了解她了。了解她的骄傲,了解她骨子里那份不愿依附于人的倔强。他爱上的,不正是这样的她吗?独立、清醒、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周清禾顺利进入了一家以严苛和高强度著称的顶尖律所实习。
而沈亦辰,也回到了家族企业沈氏集团,开始了他的历练,两人都开始了早出晚归的职场生涯。
周清禾租住的地方离律所有些远,通勤时间很长,沈亦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不想让她那么辛苦,更不想让她住在条件不好的地方。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动用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一部分钱,在离沈氏集团和周清禾律所都相对折中的、一个交通便利但不算顶级奢华的地段,买下了一套小小的公寓。
他知道周清禾的性格。
如果给她买个大平层或者豪华公寓,她不仅不会接受,反而会觉得是巨大的负担和压力,甚至可能觉得他在用物质“圈养”她,他要的,是让她住得安心、舒适,没有心理负担。
于是,他精挑细选,最终敲定了一套只有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公寓,面积不大,但布局合理,采光很好,装修简洁温馨,社区安全便利。
他亲自盯着布置,添置了简单实用的家具,连冰箱里都塞满了她喜欢的饮料和水果。
一切安排妥当,他才“轻描淡写”地跟周清禾提起来:
“清禾,我有个朋友,他正好有套小公寓空着,离你律所和我公司都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地铁口,地段挺好,就是房子有点小,有点旧,租金很便宜,他托我帮他找个靠谱的租客,我觉得挺适合你过渡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周清禾当时正被一堆法律文书搞得焦头烂额,听说通勤时间能大大缩短,租金还便宜,立刻就心动了。
她跟着沈亦辰去看房。
一进门,她就愣住了,房子确实不大,但哪里“旧”了?分明是崭新的精装修,干净明亮,家具电器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阳台,比她之前看的那些合租房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租金真的便宜?” 周清禾狐疑地看着沈亦辰。
沈亦辰面不改色,演技爆棚:“真的!我朋友人好,不差钱,就想找个爱干净的租客帮他看房子,别空着就行。他说…嗯,一个月一千五就行。” 他报出了一个在这个地段低到离谱的价格。
周清禾还是觉得不对劲:“你朋友叫什么?合同呢?我得看看。”
沈亦辰早有准备,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条款正式的租赁合同,甲方姓名处龙飞凤舞地签着一个他临时瞎编的名字“陈伟”,联系方式留的是他特助的号码。
“喏,合同,押一付三,水电燃气你自己交就行。” 沈亦辰把合同递给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无比真诚,“你放心吧,我还能坑你?”
周清禾仔细看了看合同,条款确实挺正式,租金也低得让她无法拒绝,虽然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实在架不住通勤便利和低租金的诱惑,加上对沈亦辰的信任,最终还是签了字,当场给合同上的账号转了三个月的房租加押金。
看着手机里收到的转账信息,沈亦辰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心疼她坚持要付钱,一方面又庆幸她终于肯住进来了。
每个月收她这一千五百块钱,比他签个几百万的单子压力还大,他得绞尽脑汁想怎么把这笔钱“合理”地花回她身上,还不能让她发现。
周清禾搬进来后,虽然对“房东陈伟”从未露面有点嘀咕,但住得确实舒心,通勤时间大大缩短,让她有更多精力投入到高压的工作中。
沈亦辰偶尔会自带食材“顺路”过来蹭饭,或者“借宿”在客厅沙发,美其名曰加班太晚回自己住处太远。
有一次,周清禾看着在厨房笨手笨脚洗碗的沈亦辰,忍不住问:“你那个朋友陈伟真的不介意你老往这跑?”
沈亦辰背对着她,肩膀可疑地抖了一下,随即转过身,一脸正气凛然:“不介意,他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有我帮他‘照看’租客,他多放心!” 他擦干手,凑过来,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腰,“再说,我可是付了看房费的!”
周清禾被他逗笑了,轻轻推了他一下:“胡说八道。”
她环顾着这个温馨的小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这份便利和安稳,确实让她在初入职场的艰难时期,感受到了一份踏实的依靠。
她知道沈亦辰在背后一定做了很多。
这间小小的、只有一室一厅的公寓,在周清禾和沈亦辰的生命里,早己超越了“住处”的意义。
客厅那张不算宽敞的布艺沙发,是他们下班后疲惫灵魂的栖息地。无数个夜晚,他们挤在沙发上,盖着同一条柔软的毯子,周清禾的头枕着沈亦辰的肩膀,沈亦辰的手臂自然地环着她,有时是烧脑的悬疑片,有时是轻松的蜡笔小新,茶几上,总是摆着一盘洗好的水果,沈亦辰总会把最甜的那一块,自然地递到她嘴边。
周清禾有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呼吸均匀地靠在他怀里,沈亦辰便小心翼翼地把投影仪关掉,只留一盏昏黄的小夜灯,低头凝视她熟睡的侧脸,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那个小小的、转身都有些局促的厨房,更是见证了沈大少爷脱胎换骨般的“进化史”。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亦辰,硬是凭着“不能让清禾下班回来还吃外卖”的执念,在这里开始了他的厨艺修行。
最初是灾难现场:锅碗瓢盆交响曲,油花西溅,盐糖不分,煮个面条都能糊锅底。
周清禾好几次下班回来,迎接她的不是饭香,而是浓烟报警器的尖叫和沈亦辰一脸黑灰、手忙脚乱的狼狈模样。
她哭笑不得,却也心疼他烫红的手背。
“沈亦辰,算了吧,我们出去吃或者我来做。”
“不行!我就不信了!” 沈亦辰总是倔强地抹把脸,眼神里充满了不服输的斗志,“你看教程!说这个步骤应该这样……”
慢慢地,沈亦辰学会了控制火候,分清了生抽和老抽,记住了周清禾爱吃香菜的口味。他会笨拙地学着网上的视频,做她喜欢的红烧排骨、清炒时蔬,或者煲一锅需要小火慢炖几个小时的汤,虽然他总是不放心,隔几分钟就去掀盖子看看。
厨房里渐渐弥漫起真正属于“家”的饭菜香。
周清禾下班回来,推开门就能闻到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她放下包,走进厨房,看着那个穿着围裙、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里专注忙碌的背影,锅铲翻动间,是生活最朴实的温度。
她会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感受着他动作瞬间的停顿和随之而来的温柔笑意。
“回来了?马上就好,洗手吃饭。” 他总会这样说,声音里带着满足。
饭菜或许不够精致,味道也可能时好时坏,但周清禾每次都吃得格外认真,那是沈亦辰为她下的厨房,是他从云端跌落凡尘、为她沾染一身人间烟火的证明。
周清禾生日那天。
沈亦辰提前好久就开始秘密策划,他在网上订了蛋糕,又偷偷摸摸跑去超市采购食材,准备亲自下厨做一顿“大餐”。
那天周清禾下班比平时晚,带着一身疲惫推开家门,却愣住了。
小小的客厅被精心布置过。暖黄的串灯缠绕在窗棂和书架边缘,像落满了星星。餐桌上铺着崭新的格子桌布,一看就是沈亦辰的首男审美,摆着他亲手做的几个菜,卖相不算完美,但热气腾腾。
中间放着一个小小的、插着蜡烛的草莓蛋糕。
沈亦辰穿着他最好看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有些紧张地站在桌边,像个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
“清禾!生日快乐!” 他快步走过来,接过她的包。
周清禾看着眼前的一切,鼻尖一酸。从小到大,她的生日几乎都是被忽略的,没有人会记得,这样被用心记住、被郑重其事地庆祝,是从和沈亦辰交往才有的仪式。
“你做的?” 她看着桌上的菜,声音有些哽咽。
“嗯!快尝尝!” 沈亦辰拉着她坐下,献宝似的给她夹菜,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我练了好久的!”
那顿饭吃得格外温馨,沈亦辰讲着他学做菜闹的笑话,周清禾安静地听着,蛋糕很甜,沈亦辰坚持让她许愿,然后在她闭眼的时候,偷偷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许了什么愿?” 他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 周清禾抿嘴笑,那一刻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希望时间停驻,希望这间小小的、充满了爱和烟火气的屋子,能永远这样温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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