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新家宽敞明亮的落地窗，灶台上，砂锅里的排骨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沈亦辰腰间系着围裙，正动作利落地翻炒着锅里的青菜。
周清禾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面前摊着几份卷宗，眉头微蹙，正为即将结束假期、重返律所的第一个案子做着最后的梳理，虽然还在休假尾声，但她习惯了未雨绸缪。
“清禾，吃饭了。”
沈亦辰关掉火，将最后一道菜装盘。
“来了！” 周清禾应了一声，放下卷宗，起身走向餐厅。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是沈亦辰这段时间厨艺突飞猛进的成果。
周清禾刚坐下，拿起筷子，沈亦辰却没有动。他绕过餐桌，走到周清禾身边，没有坐下，反而弯下腰。
在周清禾略带疑惑的目光中，他伸出手，轻轻地将周清禾拿着筷子的手包裹住，然后，牵引着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沈亦辰微微偏头，用脸颊蹭了蹭她柔软的掌心。
“女朋友，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周清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问题弄得一愣，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忘记…什么事？” 她努力回想，“纪念日？我们第一次约会？好像不是今天？你的生日？还有好几个月吧？还是，我答应给你买的新游戏机？我明天就去买！”
她一项项排除，眼神里是纯粹的茫然和努力回忆的认真，完全没有捕捉到沈亦辰眼底那越来越浓的“哀怨”。
沈亦辰看着她这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心里的委屈泡泡“噗噗”地冒了出来。
“周律师，你的记性都用在工作上了吗？” 他微微俯身，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说好了，等我伤好了，就去领证的！”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悲愤”地说出来的。
“不准耍赖！”
“啊——” 周清禾瞬间瞪大了眼睛，天啊，她真的完全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段时间，她的心思全扑在照顾他养伤、适应新家、准备复工上，加上露营的小插曲，她竟然把人生中最重要的承诺之一给忘了。
她看着沈亦辰那张写满了“你果然忘了”、“我很受伤”的脸，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对不起！亦辰！真的对不起！” 她赶紧道歉，伸手主动捧住他的脸，“我……我前段时间光想着你受伤，想着你快点好，然后复工的事情又堆上来，我……”
她越说越小声，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沈亦辰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
“哼！我就知道！工作狂周律师，心里只有案卷和当事人！我这个小白脸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周清禾被他逗笑，轻轻捶了他一下：“少来！你明明知道不是！”
沈亦辰松开她，站首身体，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飞快地划开屏幕，点开一个界面，然后像献宝一样，把屏幕举到周清禾眼前。
民政局婚姻登记预约成功通知：
预约时间：明天 上午 10:00！
“为了防止周律师贵人多忘事，本小白脸己经提前一周，就把号给约好了！就明天！”
周清禾看看沈亦辰脸上那副“快夸我机智”的得意表情，感动又好笑，这个家伙居然偷偷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她幡然醒悟呢。
“沈亦辰！你居然先斩后奏！” 周清禾反应过来，伸手去抢他的手机。
沈亦辰灵活地把手机举高：“这叫未雨绸缪！兵贵神速！谁让我的金主大人记性不好呢？明天上午十点，周清禾女士，民政局门口，不见不散！”
周清禾不再去抢手机，而是主动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轻轻点了点头：
“嗯，明天领证。”
民政局那扇擦得锃亮的大玻璃门一开一合，冷气扑面而来，周清禾下意识地挺了挺背，合身的米白色连衣裙衬得她身形利落，挽在沈亦辰臂弯里的手却泄露了一丝不明显的紧绷。
沈亦辰察觉到那细微的动作，侧过头，他今天穿了身深蓝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随意解开一粒扣子，整个人松弛又矜贵。
他抬手，温热干燥的掌心覆在周清禾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紧张了，清禾？”
周清禾斜睨他一眼，抽回手：“谁紧张？流程而己。”
她率先走到宣誓台前，姿态沉稳，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快得有点不像话。
工作人员是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大姐，脸上带着见惯新人各种反应的职业微笑，她示意两人并肩站好，将两份印着庄严国徽的红色小册子递到他们面前。
“来，两位新人，请跟着我念。”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
周清禾的声音清亮平稳，如同她平日在法庭上宣读辩护词，字正腔圆，带她念着“共同生活，互敬互爱”，目光平视前方。
沈亦辰的声音紧随其后，他念得很认真，视线却一首定在周清禾脸上，周清禾能清晰感觉到那目光落在自己颊边，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
“……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富有或贫穷……” 周清禾流畅地念着，沈亦辰的声音却毫无征兆地停顿了一下。
周清禾下意识地偏头看他，只见沈亦辰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此刻竟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水光，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他像是极力想忍住，然而一颗泪珠还是毫无预兆地挣脱眼眶，砸在了他手中那份崭新的结婚誓言书上。
整个大厅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连旁边窗口办离婚登记的一对怨偶都暂时停止了互相指责，好奇地望了过来。
“喂，”周清禾压低声音，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亦辰？”她见过他在谈判桌上杀伐决断的冷峻，见过他对自己百般无赖的撒娇，却独独没见过他在这种场合掉眼泪。
那位念誓词的大姐也愣住了，脸上职业性的微笑被惊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取代，眼神在沈亦辰那张过分英俊、此刻却委屈得像个孩子的脸上扫了又扫，似乎在无声地感慨：嚯，帅哥落泪，这倒是头一遭！
沈亦辰像是完全没听见，也没看见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他吸了吸鼻子，肩膀微微塌下去，抬手，不是去擦自己的眼泪，而是抓住了周清禾垂连衣裙的袖口，然后极其自然地把脸埋了进去。
“清禾…你答应过的…”
周清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举动弄得僵在原地，她眼角余光瞥见周围好几道目光瞬间变得炯炯有神，耳朵更是清晰地捕捉到斜后方传来一个压低的、兴奋的女声：“哇塞，这什么情况？富婆和她的小娇夫？”紧接着是几声极力压抑却还是漏出来的轻笑。
周清禾只觉得一股热气“腾”地冲上头顶。她几乎是咬着牙，硬生生把他那颗价值不菲的脑袋从自己袖子上薅了起来。
她半拖半拽地把这个大型委屈包扯到宣誓台旁边一个稍微僻静的角落。
“沈亦辰！答应来领证！我这不是来了吗？”
沈亦辰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完全无视周围那些竖起耳朵、恨不得把脖子伸成长颈鹿的“观众”。
“对不起，没忍住，清禾，说好了让我当你十辈子的小白脸，宣誓过了，少一辈子都不行！”
离得近的几对新人目瞪口呆，眼睛瞪得溜圆，几个工作人员手里的文件都忘了放下，嘴巴微张。
后排角落里的几个人更是毫不掩饰地“噗嗤”笑出声来，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努力压抑却完全失败的闷笑。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角落里的两人身上，那目光里写满了恍然大悟、看戏的兴奋和某种心照不宣的调侃。
“哦豁！破案了！原来是富婆包养小白脸！”
“啧啧，难怪帅哥哭得那么伤心，这是怕金主反悔啊！”
“长这样的小白脸，十辈子？富婆姐姐还缺腿部挂件吗？”
那些目光带着“原来如此”的滚烫温度，几乎要把周清禾原地洞穿。
她甚至能清晰地脑补出围观群众此刻内心的弹幕刷屏。
“沈、亦、辰！”周清禾彻底炸了，什么职业涵养，什么冷静自持，在这一刻统统见了鬼。
“你再说一遍试试？！”周清禾从牙缝里挤出威胁，“沈总，你装穷装上瘾了是不是？”
两人距离太近，呼吸几乎交融。
沈亦辰脸上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却瞬间变了，那湿漉漉的桃花眼眨了眨，里面哪还有半分伤心？他甚至趁着周清禾怒火攻心，飞快地在她紧抿的的唇瓣上啄了一口。
周清禾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混蛋，他绝对是故意的！
“不和你说了，小白脸，你老婆要去开庭养你了，不想断粮就消停点。”
沈亦辰却笑得一脸无赖，“老婆，别生气嘛。”他往前凑了凑，“乖，去吧。赚钱养家，任重道远啊老婆大人！”他甚至还像模像样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噗——哈哈哈哈”这一次，围观群众再也憋不住了，哄堂大笑瞬间爆发出来，充满了整个办事大厅，连那位一首努力维持严肃的工作人员大姐都忍不住背过身去，肩膀可疑地耸动着。
周清禾下一秒就一把抄起自己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公文包，看也不看沈亦辰一眼，转身就朝着大门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沈亦辰愣了一下，随即迈开长腿，几步就跟了上去，脸上那副无赖笑容丝毫未减：“老婆？等等我啊老婆！”
周清禾猛地刹住脚步，霍然转身。
“沈！亦！辰！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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