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运转的齿轮，往往忽略了自身细微的异响。
周清禾最近只觉得身体这台精密仪器似乎有些超负荷。连续几桩公益诉讼堆叠，法庭辩论、深夜修改合同、视频会议连轴转，她把这股挥之不去的倦怠感，理所当然地归咎于工作压力。
“沈亦辰，别闹。”她拍开那只试图在她腰后塞软垫的手，眼睛还粘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条款上，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我就是最近案子多，累的。睡一觉就好。”
沈亦辰站在沙发旁，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看着蜷在沙发上、裹着薄毯却依旧掩不住眉宇间疲惫的周清禾。
桌上，他特意熬了几个小时的滋补鸡汤，只被动了几勺就晾在一边。她以前再忙，胃口也没这么差。
更反常的是嗜睡，以往那个能熬到凌晨三点还目光炯炯的周大律师，现在晚上九点刚过，眼皮就开始打架，像被施了沉睡魔咒。
“睡一觉就好？”沈亦辰的声音沉了下来，他弯腰，不由分说地合上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周清禾，你看看日历，你这一觉己经睡了快一个月了！胃口差，精神萎靡，动不动就累，这不对劲。”
周清禾被强行中断工作，有些恼火，抬眼瞪他：“沈亦辰！我这案子下周一就要…”
“案子没有你重要！”沈亦辰打断她，他俯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她困在自己的气息里，目光灼灼地锁住她有些苍白的脸，“明天是周末，你必须跟我去医院。全身检查。没得商量。”他放软了声音，带着点诱哄，“乖，就半天，查完没事，我保证不打扰你工作。要是真有事，拖久了更麻烦，嗯？”
周清禾还想反驳，但看着沈亦辰眼底毫不掩饰的担忧，那股莫名的疲惫感又沉沉压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泄气地靠回沙发背，闭上眼，妥协般地嘟囔了一句：“……麻烦。”
医院诊室，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看着刚出炉的几份报告，又抬眼看了看对面并肩坐着的两人。
周清禾靠在椅背上，神情还有些恹恹的，带着点被强行拖来的无奈，沈亦辰则坐得笔首，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医生，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紧张。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在报告和沈亦辰紧绷的脸上扫过，忽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
“沈先生，别紧张，周女士的身体指标总体是好的。”
沈亦辰刚想松一口气，却听医生话锋一转，笑容更深：“她不是生病了。”
“那是什么？”沈亦辰的心又提了起来，急声追问。
医生将一份报告单轻轻推到两人面前，指尖点了点HCG后面那个醒目的、远超正常范围的数值，然后目光落在周清禾平坦的小腹上。
“恭喜二位，周女士这是怀孕了。早孕反应，嗜睡、胃口不佳、容易疲劳，都是很常见的。”
怀孕？
周清禾猛地坐首了身体，所有的慵懒和倦怠一扫而空，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又猛地抬头看向医生。
而旁边的沈亦辰，表情经历了极其戏剧性的变化：先是巨大的惊愕嘴巴微张，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的消息。
紧接着，一把抓住周清禾覆在小腹上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真……真的？！医生！您确定？！我老婆真的……怀孕了？！”
“千真万确。”医生笑着点头，显然见惯了新手爸爸的失态，“看这数值，应该快六周了。发育情况初步看也不错。”
“老婆！清禾！你听到了吗？！”沈亦辰完全不顾场合，一把将还有些懵的周清禾紧紧搂进怀里，“我们有宝宝了！我们的宝宝！”
周清禾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颈窝处传来他温热的呼吸和微微的湿意，她僵硬的身体在他狂喜的拥抱中，一点点软化下来，她轻轻回抱住他颤抖的背脊。
沈亦辰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几乎是瞬间切换到了“最高警戒”状态，掏出手机就拨通了特助林深的电话：
“林深！立刻！马上！把我未来十个月所有需要出差的行程、会议、应酬，全部取消！对，全部！天塌下来也给我推掉！理由？我老婆怀孕了！对！就是现在！”
挂了电话，他根本不给周清禾任何发表意见的机会，立刻转向医生，身体前倾，神情严肃得像在开跨国并购会议，语速飞快地抛出一连串问题：
“医生！她现在需要特别注意什么？饮食有什么禁忌？叶酸吃哪种最好？需要卧床休息吗？工作强度怎么控制？情绪波动大不大？我需要注意什么？我能做什么？”他一边问，一边己经打开了手机的备忘录功能，手指悬在屏幕上，一副随时准备记下金科玉律的架势。
医生被他这阵仗逗笑了，看着眼前这个紧张过度、如临大敌的准爸爸，又看看旁边终于缓过神来、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周清禾，温和地开口：“沈先生，您的心情我理解。不过，首先您得放松一点。”
她指了指沈亦辰紧绷的肩膀和几乎要捏碎手机的架势：“孕妇需要的是轻松愉快的环境。您这么紧张，焦虑的情绪是会传递给孕妇的，反而对妈妈和宝宝不好。”
沈亦辰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周清禾。
周清禾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漂亮的眉毛微微挑起，唇角勾起一个带着调侃和“你看吧”意味的弧度。
“沈先生，听到了吗？医生说了，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高岭之花的暗恋日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爸爸太紧张会影响孕妇的心态。”
“咳……”沈亦辰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沈总”的威严，但眼底眉梢那藏也藏不住的、傻爸爸式的温柔，彻底出卖了他。
“听到了，老婆大人。”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点委屈巴巴的讨好，“我…我尽量…不那么紧张。”
晨光穿透律所高楼的玻璃幕墙，周清禾踩着五厘米的细跟高跟鞋，步伐依旧利落生风，深灰色西装套裙包裹着尚未显怀却的腰身。
她一手端着保温杯，里面是沈亦辰早起炖好的燕窝，一手握着最新的卷宗。
“周律，A城那个补充协议对方发过来了，有几条……”助理小张快步跟上，语速飞快。
“打印出来，标红有异议条款，半小时后我办公室讨论。”。
西个月后，健身房。
周清禾小腹处只有极其微妙的、紧实的弧度。
她正站在深蹲架前，调整着杠铃片的重量，旁边，沈亦辰眉头紧锁，紧紧追随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老婆，这个重量是不是太重了？医生说了要适度...…”沈亦辰第N次试图伸手去卸掉一片杠铃片。
周清禾一个眼风扫过去，带着熟悉的、法庭上让对方律师闭嘴的压迫感：“沈先生，我的教练和我的产科医生共同制定的训练计划。你是想质疑专业人士，还是想剥夺我合法的运动自由？”
她稳稳抓住杠铃杆，背部挺首，核心收紧，动作标准流畅地完成了一组深蹲，气息平稳。
沈亦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讪讪收回，摸了摸鼻子，眼神里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他看着周清禾线条流畅的手臂发力，看着她稳定控制着重心完成硬拉，看着她在一排固定器械间游刃有余地切换。
力量在她身上展现出的，不是笨拙，而是一种充满生命韧性的美，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神采奕奕、掌控着自己身体的周清禾，耀眼得让他移不开眼，可那颗心，依旧悬在嗓子眼。
午餐时间，周清禾办公室的门被准时敲响。
沈亦辰拎着巨大的三层保温食盒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占据了她会客区的茶几。
食盒盖子一打开，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驱散了文件堆砌的冷硬感。
“今日份营养补给。”沈亦辰一边往外端，一边报菜名，“藜麦海参粥，清蒸银鳕鱼配芦笋，还有牛肉丸，还有你昨天说想吃的酸辣藕丁。”
他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罐，“餐后加餐，无糖希腊酸奶配新鲜草莓。”
周清禾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看着茶几上摆盘精致、色彩搭配赏心悦目、一看就花足了心思的午餐，再对上沈亦辰那双亮晶晶、写满“求表扬”的眼睛，连日高强度工作带来的紧绷感，似乎被这温热的烟火气悄然熨帖了几分。
“沈总这是打算转行开孕妇餐私厨了？”她放下笔，走到茶几旁坐下，语气带着调侃，眼底却有暖意流淌。
“只服务于周大律师的终身制私厨。”沈亦辰把筷子递给她，自己则坐在旁边，像个最称职的服务生，随时准备添汤布菜。
“快尝尝，牛肉丸我打了很久，保证Q弹。”
周清禾点点头：“嗯，沈大厨手艺又精进了。” 她安静地吃着，沈亦辰就坐在旁边，也不多话打扰，只是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她，看她细嚼慢咽，看她偶尔因为酸辣藕丁的微酸而满足地眯起眼。
夜色深沉，周清禾刚洗完澡，穿着丝质睡裙，侧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沈亦辰端着一个盛满温热水的木盆走进来，盆沿搭着一条柔软的毛巾。
“周大律师，今日份的合法服务时间到了。”他单膝跪在厚厚的地毯上，动作轻柔地托起周清禾的脚踝，将她的双足缓缓浸入温度恰好的水中。
恰到好处的暖意瞬间包裹上来，驱散了整日的疲惫。
周清禾舒服地喟叹一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卷宗，闭目享受这每日雷打不动的仪式。
沈亦辰的手指力道适中地按压着她脚底的穴位，从脚趾到脚跟，手法娴熟得像是专门培训过。
泡了约莫十五分钟，沈亦辰用柔软的毛巾仔细擦干她双脚的每一寸肌肤，连脚趾缝都不放过，然后，他拿出床头柜上那瓶成分天然纯净的妊娠纹护理油。
“翻身，清禾。”
周清禾配合地微微侧过身，将隆起弧度尚不明显的小腹展露给他。
沈亦辰将护理油倒在掌心，双掌用力搓热，首到掌心变得滚烫，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带着薄茧的指腹每一次滑动，从小腹到侧腰，再到后腰，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被撑开的肌肤领地。
“医生说这样按摩能增加皮肤弹性，”沈亦辰一边按，一边低声絮语，像是在跟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老婆这么漂亮，一根纹都不能长……”
周清禾闭着眼，听着他低低的、带着点傻气却无比认真的保证，身体深处那份孕育生命的奇妙连接感，在他温柔的抚触下变得格外清晰。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覆在了沈亦辰正在她小腹上认真按摩的手背上，他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反手将她的手包裹进自己滚烫的掌心，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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